不要忘记我(600珠加更)

    夜里，卧室安静得几乎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祁苒已沉沉睡去，缩在陆湛怀里，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她的额发有点乱，鼻息轻轻打在他胸前，呼吸规律。

    陆湛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他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颈，像在确认她还在，某种不安隐隐蔓延。

    白天刚从医院回来，脑部扫描没查出什么异常。医师语气轻松，说她只是偶尔神经压力反应，没有实质病灶。

    可他却迟疑了。

    是不是该让她暂停参与「欲望引擎」的实验了？

    一次又一次地潜入系统、挑动那些模糊的记忆边界——这真的是好事吗？还是，会反而让她的脑子，再次撕裂出什么无法缝合的裂口？

    祁苒不说，他却知道，每一次头痛发作的瞬间，都不是小事。她皱眉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从里到外刺穿，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忍。

    脑海里不断闪回白天她痛得皱眉的模样，那种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刺痛，就像一把悬在她记忆边缘的刀——只要不小心一碰，就可能又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他低头看着她，她睡得很安稳。

    陆湛喉头紧了紧，将她搂得更近一点，额头贴上她的发顶。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黑夜里祈祷。

    「宝宝，不要忘记我。」

    「一次就够了。」

    他闭上眼，手掌贴在她的后心，感受着她还在他怀里的温度，一寸寸往骨子里刻。

    哪怕她再忘一次，他也会再追求她一次。

    可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她看着他却毫无记忆的眼神了。

    祁苒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似乎半梦半醒，喃喃问了句：「你怎么还醒着……？」

    陆湛搂着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还有点困意：「你在想什么？」

    他没否认，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我怕你又忘记我。」

    她怔了一下，接着像是想逗他似的轻笑出声：「你也太没安全感了吧，陆特助。」

    陆湛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

    她突然明白了，他是真的怕。他承受被遗忘的孤独与遗憾一整年。要不是因缘际会他们又遇到，她可能就真的消失在他生命里了。

    这样的念头让她心头一紧，像被什么狠狠攥住。愧疚、心疼、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她眼眶微热，下意识抱紧了他，像是想弥补那段错过的时光：

    「对不起。」

    祁苒将脸埋进他胸前，小声说：「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陆湛低下头，声音像夜风一样轻：「难过得不像话，但这不是你的错。」

    「我以后都不会忘记你了，真的。」

    祁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贴过去：「要不我去刺青好了？」

    「嗯？」

    「把『陆湛是我男友』刺在手臂上，忘记的时候低头一看，就知道你是谁。」

    陆湛：「……」

    他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哑声说：「你脑子到底都在想什么东西？」

    祁苒眨了眨眼，眼底还带着困意和笑意，故意嘟着嘴，小声哼道：「我觉得这方法不错啊……说不定还可以加刺你的头像呢。」

    陆湛一愣，盯着她的模样，既好气又好笑，终于无奈低低笑出声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我可不想每天抬头低头都看见我的脸对着我自己。」

    祁苒被逗得咯咯笑起来，整个人窝进他怀里，声音软软粘粘的：「可是这样就绝对忘不了你啊……」

    「别闹了，你那点rou我不舍得让人扎。」

    祁苒听了咕哝一句，眼睛亮晶晶地抬起来：「那不然……换你去刺啊，刺一个『祁苒是我老婆』，怎么样？」

    陆湛微微一愣，没有立刻反驳，反而低头若有所思，指尖还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腰侧，神情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考虑。

    祁苒心头一紧，立刻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急急忙忙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不准，你敢刺我就生气，我也舍不得你去扎……」

    她说着，脸红红地盯着他，眼里却还忍不住带着笑意。

    陆湛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低低笑出声，「这么紧张干嘛？我逗你的。」

    然而笑意尚未散去，陆湛却忽然觉得鼻尖一酸，喉头紧得发疼，他把她搂得更近，脸埋在她颈窝，极力压下那股翻涌的情绪。

    祁苒愣了愣，随即感受到他的颤动，心头一紧，手也下意识收紧环住他的力道。

    「陆湛……」她低声唤他「你别这样……」

    「不然……我明天就真的去刺一个，你就再也不用怕了。」

    陆湛盯着她，下一秒却低低笑出声，哑声说：「傻瓜，我才舍不得让你那么疼。」

    「宝宝……你还要继续测试吗？」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覆在她后颈的皮肤上，仿佛有些迟疑：「还是……我跟他们说暂停一阵子。等你好一点再说。」

    祁苒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话。

    她缓缓抬眼望着他，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我还要继续。」她声音不高，却格外坚定，「我不想一直让你承受这种担心。也不想自己停在一个模糊不清的起点上。」

    陆湛本想开口劝她不要逞强，但她眼里那种清晰而顽强的光，却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像要把她藏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