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预告
第十章 预告
周五放学前的希望,在周三下午,被猝不及防地碾得粉碎。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窗外的阳光懒洋洋地铺在课桌上。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低的交谈。棠溪强迫自己盯着摊开的数学练习册,视线却无法聚焦。 每一个课间,每一次经过公告栏,她都会神经质地扫视,寻找任何关于“活动”的风吹草动。没有。什么都没有。学校的日常按部就班,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努力说服自己,迟屿只是在虚张声势,他做不到的。三天内凭空变出一场校级大型活动?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叮铃铃——” 放学的预备铃响起,教室里立刻sao动起来。棠溪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着这铃声,得到了一丝喘息。她合上练习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也许……也许真的可以…… 就在这时,教室墙角的广播喇叭里,熟悉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校园广播前奏音乐响了起来。是每天下午放学前的固定栏目。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这里是杭市一中校园广播电台……” 播音员甜美的声音流淌出来,背景是舒缓的轻音乐。 棠溪没在意,低头继续整理书桌。广播里每天都是些校园新闻、点歌祝福或者安全提醒,千篇一律。 “……下面播放一首由高二(3)班同学点播的歌曲,送给所有努力学习的伙伴们……” 轻柔的钢琴前奏响起,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棠溪拉上书包拉链,正准备起身。 音乐声突然毫无预兆地变小了,几乎成了背景音。播音员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她的语调不再是平缓的甜美,而是带着明显的疑惑和迟疑。 “呃……这里插播一条……特殊的……投稿预告?”播音员似乎自己也不太确定该如何定义这条信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稿件。 “投稿人……匿名。”播音员的声音清晰起来,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正式感,却又因为内容的突兀而显得有些怪异,“投稿人说……‘给各位同学做个小小的预告’。” 她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停止了跳动。一股不祥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广播里,播音员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预告:经学校初步商议决定,为丰富校园文化生活,欢度国庆佳节,拟于本周五放学后正式通知,国庆放假前一周,将临时增办一场大型校园文化艺术节活动!活动将包含精彩纷呈的学生才艺展示环节!请有相关特长和兴趣的同学,可以开始构思准备节目了!” 轰——! 棠溪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瞬间发黑,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尖锐的嗡鸣。广播里播音员后面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哇塞!!艺术节?真的假的?!”前排一个女生兴奋地尖叫起来,打破了教室里短暂的寂静。 “临时增办?这么突然?学校转性了?” “才艺展示!我要报名唱歌!” “周五正式通知?”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兴奋、好奇、惊讶的情绪交织弥漫。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棠溪。 她僵在座位上,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课桌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关节咯咯作响。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煞白一片,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那双原本因为两天平静而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愤怒和荒谬感,空洞地瞪着前方,仿佛在看一场极其恶劣的恶作剧。 广播里那首被中断的英文歌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正常音量,温柔地流淌着,与教室里热烈的讨论声形成刺耳的反差。那舒缓的旋律,此刻听在棠溪耳中,却像是为迟屿的胜利奏响的凯歌。 有病!他绝对有病! 一股被彻底愚弄和挑衅的怒火攫住了她。棠溪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的锐响。她顾不上周围同学投来的诧异目光,脚步带风地冲出了教室。 走廊里挤满了放学的学生,人声鼎沸。棠溪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在拥挤的人潮中奋力穿梭。 冲出教学楼,傍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冷却她胸腔里燃烧的熊熊怒火。她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喧闹的cao场。篮球场那边人最多,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那里! cao场边缘靠近篮球场的位置,迟屿正靠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他没有打球,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罐刚打开的运动饮料。夕阳的金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似乎刚结束运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濡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黑色的运动背心勾勒出少年蓬勃而精悍的肌rou线条。他身边围着几个同样穿着球衣的男生,正笑着谈论刚才的比赛。 他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噙着一丝极其碍眼的弧度,眼神慵懒地扫视着喧闹的cao场。 就在棠溪的目光锁定他的瞬间,迟屿仿佛心有灵犀般,也抬起了眼。隔着攒动的人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迟屿脸上的笑意瞬间加深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意外,他清楚地看到了棠溪脸上那无法抑制的愤怒和被逼到墙角的荒谬感。 他甚至悠闲地举起了手中那罐冒着冷气的饮料,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一下罐身。 棠溪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冲上了头顶!巨大的屈辱感和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咆哮。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如果能化为利剑,迟屿此刻早已千疮百孔。她猛地转过身,像逃离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离cao场的方向大步走去。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像一道解脱的敕令,又像一道催命的符咒。棠溪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目标明确地朝着cao场下那间偏僻的器材室跑去。她知道他会在哪里。那条她发过去的短信,只有一个时间地点:【晚自习后,器材室。见。】 冰冷的月光透过器材室高窗上蒙尘的玻璃,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橡胶、灰尘和铁锈混合的沉闷气味。一排排高大的、蒙着帆布的体育器材像沉默的怪兽,投下浓重的阴影。 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被猛地推开。 迟屿果然在。 他随意地坐在一个垫高的跳箱上,长腿支地,姿态闲适得像在自家客厅。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笑意,精准地锁定了门口带着一身寒气的身影。 “来了?”他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器材室里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第一次主动约我一次,我还挺开心的。” 棠溪胸腔里积压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几步冲到他面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绷得极紧: “迟屿!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她毫不客气地吼出来,“还预告?!你生怕全校不知道你迟大少爷有多能耐是吧?!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 她激动地扬起手,带着风声,狠狠地朝着迟屿那张带着可恶笑意的脸上扇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器材室里骤然炸响! 迟屿的脸被她打得微微偏了过去。 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白皙的侧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泛红的掌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棠溪打完,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地盯着他。 迟屿缓缓地转回了脸。月光照在他脸上,那清晰的掌印印在俊美的面容上,非但没有破坏那份从容,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带着邪气的魅力。他舌尖轻轻顶了顶被打得有些发麻的脸颊内侧,然后,在棠溪愤怒的瞪视下,他竟然愉悦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空旷的器材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兴味。 “啧,”他舔了舔唇角,眼神亮得惊人,“劲儿还挺大。”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恼怒,反而充满了新奇和……欣赏? “你笑什么?!”棠溪被他这反常的反应弄得更加火大,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你是不是有病?!” “也许吧。”迟屿耸耸肩,毫不在意地承认,目光却牢牢锁在她因愤怒而格外生动的脸上。他忽然伸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她刚刚行凶的右手手腕! 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钳制。 “你干什么?!放开!”棠溪用力挣扎,另一只手也去掰他的手指。 迟屿却顺势借力,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棠溪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向他坚实的胸膛。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汗味瞬间将她包围。棠溪更加用力地挣扎,双手抵在他胸前:“迟屿!你放开我!神经病!”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然后,他低下头。 在棠溪反应过来之前,他guntang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狠狠覆压了下来,精准地堵住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嘴! “唔——!”棠溪的怒骂被彻底封堵。 这个吻强势而直接,带着浓郁的、冰冷的薄荷气息,迟屿的舌尖灵活强硬地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他并没有粗暴地掠夺,而是用舌尖顶住那颗在口中迅速融化的薄荷糖,将它不容拒绝地渡进了她的口腔深处! 冰冷刺骨的薄荷味瞬间在棠溪的口腔里爆炸开来,混合着属于迟屿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其霸道又诡异的感官刺激。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想要把那入侵的异物吐出去,但下颌被他另一只手牢牢捏住,被迫承受着这带着甜味的侵略。 迟屿的舌尖在她口腔里灵活地扫过,确保那颗糖彻底融化,那冰冷的甜味渗透每一个角落。他吻得很深,仿佛在品尝,又仿佛在标记。棠溪被迫仰着头,口腔里充斥着属于他的味道,那冰冷的薄荷也无法浇灭她心头翻涌的怒火和……一种被强行拉入漩涡的眩晕感。 不知过了多久,迟屿才意犹未尽地微微退开毫厘。月光下,两人的唇瓣都泛着水光。他垂眸看着怀里被他吻得气息不稳、眼神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迷蒙涣散的棠溪,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被她在挣扎中无意识地磕碰了一下,留下一点极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薄荷的凉意,形成一种奇异的诱惑。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餍足和玩味。 “味道不错吧?”他低声问,声音因为刚才的吻而更加沙哑性感,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 棠溪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和声音,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用手背狠狠擦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恶心的东西。口腔里那冰冷又灼人的薄荷味和属于他的气息让她又气又恼! “疯子!变态!”她喘着气,声音因为刚才的吻而有些发颤,但眼神里的怒火丝毫未减,“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迟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擦嘴的动作,慢条斯理地从跳箱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近,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笼罩住她。 “预告收到了,傻子。”他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她,带着绝对的掌控和宣告,“现在,给我好好等着周五。” “等着上台,跳给我看。”他唇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眼神在她因为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和红肿的唇瓣上流连。 “也等着……”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佻地蹭过她刚刚被自己吻得红肿的下唇,带来一阵微妙的麻痒。 “做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