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短暂重逢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尖锐地划破京大附中的夜空。竹也收拾好书包，和夏晓道别，独自走向校门外那条约定好的僻静小巷。巷口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远处主干道的光线晕染过来一点，勾勒出巷子深处一个倚墙而立的高大轮廓。

    几个月了。这是他们自那次雨中短暂隔窗相望后的第一次单独见面。

    竹也的脚步放得很轻，心跳却在胸腔里擂鼓。她走近，停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昏暗中，薄盏的轮廓清晰起来。他似乎清瘦了些，下颌线更显锋利，眉宇间带着一丝疲倦，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暗处却亮得惊人，牢牢锁定了她。

    两人就这样站着，隔着一步的距离，谁也没说话。空气里只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和他们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几个月来的思念、克制、压抑的情绪在无声的对视中汹涌翻腾。

    薄盏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从她光洁的额头，到微颤的眼睫，再到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唇瓣。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有些颤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还好吗？”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裹着沉甸甸的思念和担忧。

    竹也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坚强，在触碰到他指尖温度的这一刻，都化作了汹涌的酸涩。

    薄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色骤然加深。所有的克制和冷静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手臂猛地用力，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箍住。竹也的脸颊撞上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咚咚咚，敲击着她的耳膜。

    他低下头，急切地寻找她的唇。guntang的唇瓣压了下来，捕获了她微凉的柔软。

    薄盏的舌尖强势地顶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在她温热的口腔里肆意扫荡，汲取着她所有的气息和味道。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她后背生疼，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身体。

    竹也起初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弄得有些无措，但很快，积攒了数月的思念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仰头承受着，同时生涩却热烈地回应。唇舌激烈地纠缠追逐，发出细微的水声，在寂静的小巷里异常清晰。呼吸交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窒息感。

    她尝到他唇齿间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烟草的微苦——他最近抽烟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汹涌的浪潮淹没。

    他吮吸着她的舌尖，力道有些重，像是在控诉这漫长的分离。竹也的身体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体内被点燃的热流。她感觉到他抵在她小腹上的坚硬，隔着衣料传递着不容忽视的灼热和压迫感，让她心慌意乱，却又本能地想要靠近。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竹也感觉肺部缺氧，头脑昏沉。薄盏才喘息着，恋恋不舍地缓缓退开，结束了这场几乎要将彼此吞噬的风暴。

    额头相抵，两人的呼吸都粗重急促。薄盏灼热的气息拂过她guntang的脸颊。他的手臂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腰，没有放开。竹也靠在他怀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guntang，嘴唇红肿，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

    薄盏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箍着她的手臂肌rou紧绷，像是在与体内翻腾的欲望进行一场无声的角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艰难地松开手臂，稍稍拉开了两人紧贴的距离。他抬手，用拇指指腹，轻柔地擦拭掉她唇角溢出的一点湿痕。

    “回去吧。”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阿姨该担心了。”

    竹也看着他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汹涌暗流，看着他强行压下的喘息，还有那因为克制而显得更加锋利的下颌线。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洪流冲上眼眶。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哽咽：“嗯。”

    薄盏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侧过身，让出了巷口的方向。

    竹也攥紧了书包带子，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吹不散脸颊的guntang和心底的悸动。

    她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烙印在她的背上，直到她走出小巷，汇入主干道稀疏的人流。

    那晚之后，高二正式结束。短暂的暑假被京大附中无情压缩，提前一个月开学，高三的紧张节奏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

    教室里弥漫着油墨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试卷如同雪片般落下，堆满了每个人的课桌。

    竹也成了高三文重班最沉默的战士之一。她手腕上的银链被校服袖子严严实实地盖住，只在深夜独自刷题时，才偶尔低头看上一眼，指尖轻轻摩挲一下那块冰凉的“盏”字。

    物理上的距离依然存在，但薄盏的存在感并未减弱。邮箱里的邮件依旧准时出现，附件里是他精心筛选的习题、归纳的重点、预测的考点。他甚至会针对她卷子上暴露的薄弱环节，专门整理出同类型的强化训练题。

    偶尔，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竹也和夏晓随着人流走出校门。江驰会骑着那辆拉风的机车，“恰好”停在她们面前。

    “嘿，两位美女！这么晚了不安全，盏哥……哦不，我顺路送你们一段？”江驰笑嘻嘻地，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马路对面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竹也顺着他的目光瞥去，昏黄的路灯下，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那里，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影。但竹也的心跳，总会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她知道是谁在那里。

    夏晓有时会挤眉弄眼地拉她上车，有时则会摆摆手，拉着竹也走向公交站牌，留下江驰在原地挠头。

    无论坐不坐江驰的车，竹也都能感觉到那束来自黑暗中的目光，无声地落在她身上。他用他的方式，固执地在她生活的边缘留下痕迹，告诉她，他一直在。

    时间在书山题海中飞速流逝。转眼间，距离高考只剩一百天。京大附中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百日誓师大会。

    cao场上，黑压压地坐满了高三学生和家长。主席台上，校领导慷慨激昂地动员。薄盏作为已保送京大的理科代表，被特邀上台发言。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步履从容地走上台。话筒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cao场，低沉、稳定。他没有讲大道理，只是分享了自己竞赛和保送的经历，强调坚持和专注的重要性，鼓励大家把握最后一百天，冲刺梦想。

    竹也坐在台下的人群中，仰头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站在高处，光芒万丈，依旧是那个让她仰望的存在。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是因为自卑，而是被强烈的渴望和决心填满。她要考上京师大的戏剧影视文学，她要站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与他并肩。

    散会后，人群涌向cao场出口。喧嚣嘈杂，人挤着人。竹也背着书包，随着人流艰难地移动。

    忽然，一个身影逆着人流，穿过缝隙，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是薄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只温热的大手飞快地塞了一样东西到她紧握的拳头里。动作快得像一道幻影，周围的人流甚至没有察觉。

    竹也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心，感受到那方方正正的硬糖纸触感。

    她停下脚步，在拥挤的人潮中，猛地回头。

    薄盏的身影已经融入前方涌动的人流，只留下一个挺拔决绝大步向前的背影。他没有回头。

    竹也慢慢低下头，摊开掌心。一颗用金色锡纸包裹的桂花糖，静静躺在那里，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