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仰山大学位于宜平城外的仰山上,是一所教会大学,也是一所综合性大学,设有文、理、商、建筑等多个学院。 学校内部有主楼明理堂、图书馆、学生宿舍、礼拜堂以及教员宿舍,其中学生宿舍也分男女,男生宿舍为听松堂,女生宿舍为德邻堂。 由于男生远多于女生,听松堂的占地面积远大于德邻堂。 德邻堂的卫生处里,墙上的时钟嘀嗒作响。 一身白色大褂的祝禾,在昏暗的室内格外醒目,她正俯身检查着一位女生的状况。 站在旁边的另一位女生屏住呼吸,她下意识咬住下唇,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两位女生皆身着蓝色斜襟布衫和黑色长裙,发间各束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穿着打扮俨然都是学生。 王素心目光转向祝禾,关切地询问:“祝小姐,请问宋枝她这是怎么了?” 方才下课后,她和宋枝一起回宿舍,谁知走着走着,宋枝竟毫无征兆地朝前栽去。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宋枝的胳膊,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宋枝苍白的面色,祝禾眉头紧锁:“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很虚弱,她今天是不是没吃饭?” 王素心焦急地搓着手:“我不清楚,但每次叫她去食堂,她都说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大饼还有点……”她的话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忍,“难道…难道她都是骗我的?她根本就没吃?” “开学已经两个月了,要是真有大饼,也早都啃完了,我先弄点葡萄糖水,你等下拿块干净的纱布蘸点糖水,涂抹在她的嘴唇和舌头上。” 王素心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睛含泪,重重地点头。 祝禾端来葡萄糖水,见王素心椅子上抹眼泪,她轻轻摸了摸王素心的脑袋,“又不是你的错,你哭什么呀?” 王素心里不是滋味:“我觉得我好笨,明明一直在一起,却没有发现好朋友没吃饭。” 祝禾低下眼眸,她看过宜平城三大家族的情报,上面写着王家大小姐王素心“性情骄纵,不谙世事”。 此刻,她却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骄纵”大小姐,正为一个贫寒同窗急得脸色发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那情真意切的愧疚,没有半分作伪。 显然,情报与实际之间有出入。 “哎呀,对不起祝小姐,你把这个给我吧。”王素心擦干眼泪,接过葡萄糖水,按照祝禾说的步骤cao作。 祝禾递过后,轻声安慰:“别太往心里去,待会儿她醒来,你到抽屉里取票,去食堂为她打一份稠粥。我呢,就先去找主任报告一下宋枝同学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为她争取到一些额外的饭票补贴。” 王素心闻言,应声道好。 她心中暗叹,祝小姐不愧是仰山大学唯一的女校医,不仅医术高超,令人钦佩,心地还十分善良。 祝禾将事情交代妥当,便起身往明理堂走去。 主任办公室位于明理堂二楼,她刚拾级而上,转过廊下的光影,却在办公室门口停住了脚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侧影,正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傅承昀来系里报到,系主任考虑到他初来乍到,便特意嘱托了他昔日的同门师兄前来照应。 他们正打算到处转转,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女人。 同门师兄沈迟热情地打招呼:“祝小姐好。” 祝禾朝两人点头:“两位老师好。”说完,径直走进主任办公室。 待祝禾走后,傅承昀好奇地问:“她是校医?” 在这个年代,教会大学的医生其实还多是西方传教士。 沈迟瞥他一眼:“不多见吧,我刚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惊讶。听说,她是杨奕先生的徒弟,有幸随先生在日本学习医术,虽未正式获取医学学位,但其医术十分了得。” “杨奕先生?” 傅承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意,“那可是在国内外都享有盛名的医学大家,能成为他的徒弟,想必祝小姐也是有过人之处。” 沈迟忽然想到什么,用手肘碰了碰傅承昀:“先别说她了,何晴什么时候回来,风声我可都听全了——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定亲了?” “明年吧。”傅承昀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谈论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家里已经在筹备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沈迟闻言,眼睛一亮,拍了下傅承昀的肩膀,笑道:“那可说定了!你傅大公子的喜酒,我沈迟要是不喝,那可真就是不懂事了。不过,说真的,何晴那丫头,看着温婉贤淑,跟你还真是般配。” 傅承昀勾了勾唇角,默认了沈迟的话。 他与何晴,说是自幼相识,实则并不熟稔。早些年,他在外求学,而她则在宜平,于女塾中修习新知。后来她远渡重洋,他们倒是在巴黎见过几面。 平心而论,他并不反感何晴其人,对于家族订下的这门亲事,便也随其自然。 沈迟见状,不再打趣,转而聊起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