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会仪式前奏

    卡特琳娜的眼泪，像两条无法被堤坝阻拦的河流，顺着她苍白而完美的脸颊无声地滑落。这眼泪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过去那段被囚禁、被物化的人生的告别，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命运时，那种混杂着恐惧与一丝病态兴奋的战栗。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刚刚还被她视为终结者的魔鬼，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救赎。

    阿纳托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他很有耐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所有的力气，最终温顺地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甚至伸出手，用拇指轻轻地、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珠。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但那触感，却让卡特琳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一阵细密的、电流般的颤栗。

    “哭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催眠师的低语，“把那些属于伊万·莫洛佐夫和卢西亚诺·贝里尼的、肮脏的眼泪都流干净。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滴眼泪，都只属于你自己，或者……属于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卡特琳娜情绪的闸门。她不再压抑，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最终，她蹲下身，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发出了压抑已久的、近乎崩溃的呜咽。

    那哭声，不再是无声的流泪，而是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恐惧、不甘和绝望，都宣泄出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阿纳托利就那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没有去安慰她，也没有去抱她。他只是在等。他在等她自己站起来。因为他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个需要他搀扶的、软弱的菟丝花，而是一个能自己从泥沼里爬出来，然后与他并肩站在黑暗中的、带刺的玫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下，尼克斯和卵石可能已经将尸体处理干净，维斯佩拉可能已经喝完了她保温杯里最后一口加了伏特加的红茶。但在这里，在这间充满了香水味和绝望气息的卧室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终于，卡特琳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湖水般碧绿的眼睛，显得异常清澈，也异常空洞。

    她看着阿纳托利，声音沙哑地问：“如果……我选择一，你真的会放我走吗？不会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从背后给我一枪？”

    阿纳托利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玩味的傲慢。“卡特琳娜，我从不杀没有价值的人。如果我决定让你活，那么就算是上帝亲自下来要你的命，我也得先问问他，有没有预约。”他的语气狂妄至极，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那……如果我选择二呢？”卡特琳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渴望。“成为你的人……是什么意思？像……像以前那样，成为另一个男人的……玩物吗？”

    “玩物？”阿纳托利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哦，不，不，亲爱的。我从不玩弄我的‘人’。我只会……使用她们。”他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诚实的光芒。

    “成为我的人，意味着你要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我会让你去学习各种技能，杀人的，骗人的，窃取情报的。我会把你投放到各种危险的境地，让你去完成各种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你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流血，甚至……可能会死。”

    他伸出手，再次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也将得到你从未拥有过的一切。你将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于男人生存的金丝雀。你将拥有自己的力量，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你将看到一个你从未想象过的、更加广阔、也更加黑暗的世界。你将不再害怕任何人，因为，你将成为别人眼中，最可怕的噩梦。”

    他凑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嘴唇。“所以，告诉我，卡特琳娜。你是想当一只在笼子里安全地活到老死的金丝雀，还是想成为一只与我一起在暴风雨中翱翔的、嗜血的猎鹰？”

    卡特琳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得如同天神的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混合了硝烟、鲜血和强烈雄性荷尔蒙的、致命的气息。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理智告诉她，应该选择一，拿着钱远走高飞，过上平静的生活。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让她选择二。

    她厌倦了那种被圈养的、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毫无尊严的生活。她渴望力量，渴望自由，渴望能亲手将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玩弄过她的人，送入地狱。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魔鬼，似乎能给予她这一切。

    这无疑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用自己的灵魂，去交换一个复仇和重生的机会。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所有的迷茫和犹豫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我选二。”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阿纳托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胜利者的微笑。他知道，他又为自己的收藏品里，增添了一件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聪明的选择。”他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那么，欢迎加入‘碎翼’，卡特琳娜。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任何人的情妇。你将拥有一个新的代号。”

    卡特琳娜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那只刚刚才结束了十几条生命的手。她没有犹豫，将自己冰冷的小手，放进了他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里。

    阿纳托利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当她站稳后，他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顺势将她拉向自己，另一只手臂则自然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卡特琳娜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下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以及他小腹处那因为刚才的战斗和此刻的征服欲而微微抬头的、坚硬如铁的欲望。

    她的脸颊瞬间变得guntang，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别紧张。”阿纳托利在她的耳边低语，那温热的气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你作为‘新人’的、第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卡特琳娜的声音细若蚊蚋。

    阿纳托利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用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凝视着她。然后，他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吻上了她那冰冷的、微微颤抖的嘴唇。

    这个吻，并不温柔。它充满了侵略性、占有欲，以及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征服者的霸道。他的舌头，像一条灵巧的毒蛇，轻易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里肆意地攻城略地，掠夺着她所有的空气和理智。

    卡特琳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吻。贝里尼的吻，总是充满了油腻的、属于老年人的欲望。伊万的吻，则总是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冷酷的占有。

    而眼前这个男人的吻，却像一场狂风暴雨，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融化，让她彻底地、从身体到灵魂，都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她一开始还在本能地抗拒，但很快，她的身体就在这种强大的、不容反抗的攻势下，彻底软化了。她甚至开始不自觉地、生涩地回应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卡特琳娜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爆炸了，阿纳托利才终于松开了她。

    一缕银丝，连接着他们分开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色情而暧昧。

    卡特琳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只能靠着阿纳托利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脸颊绯红，眼神迷离，那双碧绿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更加诱人。

    “考验……结束了吗？”她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不。”阿纳托利看着她这副被自己彻底征服的、迷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微笑。

    “这，才刚刚开始。”

    说完，他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房间里那张巨大的、凌乱的席梦思大床。

    他要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来为他的新“武器”，举行一场盛大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入会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