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金丝雀的两个选择

    片刻之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开门。”阿纳托利的声音变得不容置喙，“然后，毫发无伤地，走到我面前。如果你耍任何花样，或者试图伤害自己……相信我，我会让你体验到，什么才是比死亡更可怕一万倍的事情。”

    门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家具被挪动的声音。然后，是门锁被打开的、清脆的“咔哒”声。

    门，被缓缓地拉开了一条缝。

    阿纳托利没有立刻进去。他依旧站在原地，手中的枪口，对准了那条越来越宽的门缝。

    门被完全打开了。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纳托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神微微一凝。

    眼前的女人，确实很美。一头瀑布般的金色长发，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牛奶，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塑。她穿着一件真丝的、淡紫色的睡袍，睡袍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了大片雪白的、曲线优美的锁骨。她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吸引阿纳托利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湖水般碧绿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巧的女士手枪。而枪口，正死死地抵着她自己的太阳xue。

    “进来吧，‘0’号先生。”卡特琳娜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自嘲的微笑。“你不是想见我吗？我现在就在这里。不过，在我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之前，你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阿纳托利看着她，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的笑。

    “有意思。”他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的人。你叫卡特琳娜，对吗？你比我想象的，要有种得多。”

    他没有举起枪，反而将手中的格洛克，随手插回了大腿的枪套里。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你就不怕我真的开枪吗？”卡特琳娜看着他不断逼近，握着枪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你不会。”阿纳托利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了香水和恐惧的、独特的体香。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轻佻的姿态，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冰冷的、抵着自己太阳xue的枪口。“因为你如果真的想死，刚才就不会跟我说那么多废话，更不会打开这扇门。”

    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

    卡特琳娜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像纸糊的一样，被轻易地看穿了。她眼中的那份决绝，开始出现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的绝望。

    阿纳托利的手指，顺着冰冷的枪管，缓缓地滑下，最终，包裹住了她那只握着枪的、冰冷的小手。他没有用力去抢，只是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着她。

    “听着，卡特琳娜。”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像魔鬼的蛊惑，“伊万·莫洛佐夫把你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卢西亚诺·贝里尼把你当成一个玩物，一个用来炫耀的战利品。他们都把你当成一件物品。但是，我不会。”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深邃得像一片星空，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一个他们永远不会给你的选择。”

    “什么……选择？”卡特琳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阿纳托利缓缓地、一根一根地，将她那紧握着枪柄的手指掰开。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充满了耐心。最终，那把银色的小手枪，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被阿纳托利稳稳地接住。

    他随手将枪扔到了身后的地毯上，然后，用空出来的手，轻轻地抬起了卡特琳娜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选择一，”他看着她那双泪光闪烁的绿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告诉我所有关于伊万·莫洛佐夫的事情。他的计划，他的网络，他的弱点。所有的一切。作为交换，我会让你消失。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让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你可以去巴黎开个花店，或者去巴厘岛晒太阳。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选择二，”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充满了诱惑，“你跟着我。成为我的人。你将不再是任何人的工具或玩物。你将拥有力量，拥有地位，拥有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当然，你也要为我工作，为我付出。但你得到的，将远远超过你的付出。”

    他凑得更近了，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所以，卡特琳娜。你想成为一个在阳光下自由生活的普通人，还是……想成为黑暗世界里，与我共舞的女王？”

    卡特琳娜彻底呆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刚刚才屠杀了十几个精英士兵、毁掉了她所有退路的魔鬼。此刻，他却像一个仁慈的君主，向她伸出了橄榄枝，给了她一个看似荒谬，却又充满了致命诱惑的选择。

    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绝望，而是一种更加复杂、连她自己都无法言喻的情绪。

    阿纳托利没有催促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他知道，无论她选择哪一个，他都将是最后的赢家。

    因为，从他走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这个女人的命运，就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