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卵石梅开二度

    那辆黑色的防弹轿车最终停在了距离目标别墅约一公里外的一条荒僻的沿海小路上。尼克斯像拔掉U盘一样，干脆利落地熄了火，车内瞬间陷入了比坟墓还要彻底的死寂。

    窗外，只有不知疲倦的蝉鸣和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有节奏的涛声，像这片土地古老而单调的心跳。

    这栋别墅与贝里尼那座炫耀式的堡垒截然不同。

    它是一座现代风格的建筑，线条简洁，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在夜色中反射着月光，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眼睛。

    它孤零零地坐落在悬崖边上，被茂密的、野生的橄榄树和灌木丛包围，与其说是一处豪宅，不如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与世隔绝的囚笼。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松针的清苦，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腐烂海藻的腥气。

    “一个用风景和孤独感来伪装的监狱，”阿纳托利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伊万·莫洛佐夫的品味还是那么老套。他总喜欢把漂亮的女人关在漂亮的笼子里，然后欣赏她们的羽毛因为恐惧和绝望而一根根脱落的样子。真是个没劲的虐待狂。”他一边说，一边推开车门，动作流畅，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维斯佩拉和卵石也紧跟着下了车。刚才在车里那场无声的战争，似乎已经随着目的地的到达而暂时休战。维斯佩拉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多了一层即将投入战斗的、嗜血的专注。

    而卵石则紧紧跟在阿纳托利身后，像一只警惕的小兽，用眼角的余光，不断地挑衅着自己的竞争对手。

    阿纳托利没有理会她们之间的小动作。他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看起来像画筒的箱子，递给维斯佩拉。“你的舞台在那边，”他朝远处一座地势更高的、被黑暗笼罩的山崖努了努嘴，“我要那栋房子里所有活物的热成像图，包括一只正在打哈欠的老鼠。我要知道他们的位置、心跳频率，以及他们最后一次上厕所是什么时候。给我一双上帝的眼睛，我的好jiejie。”

    维斯佩拉接过那个箱子，动作轻柔得像在接过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阿纳托利交给她的不是任务，而是某种至高无上的恩赐。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阿纳托利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忠诚、迷恋、占有欲，以及一丝不加掩饰的、病态的爱意。

    然后，她转过身，像一滴融入黑夜的墨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阿纳托利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心情。她一定在哼着那首摇篮曲，一边熟练地组装着她的“情人”，一边用瞄准镜贪婪地窥视着那个即将被死亡笼罩的囚笼。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了。”阿纳托利转过身，对剩下的两个人说。他看了一眼那个永远沉默的黑色身影，“尼克斯，清除我们来过的所有痕迹，包括这辆车的轮胎印和我们呼出的二氧化碳。我要让这条路比处子的内心还要干净。”

    尼克斯微微颔首，开始从他那身万能的紧身衣里，掏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工具，像一个准备进行一场精细外科手术的医生。

    阿纳托利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眼巴巴望着他的小丫头。“卵石，你跟着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是碎翼的300号，你是一个和家人走散了的、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只不过，你卖的不是火柴，而是能让人永远睡着的安眠药。明白吗？”

    “明白！”“卵石”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最喜欢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了。“老大，如果他们不买我的‘安眠药’怎么办？”

    “那就硬塞给他们。”阿纳托利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我们碎翼的推销员，从不接受客户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