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新年大考驗
第九十四章 新年大考驗
轉眼間，農歷新年就到了。 年初二傍晚，年夜菜的余香還瀰漫在餐桌與廚房之間，窗外不遠處還有零星的鞭炮聲炸響，偶爾迸出幾點紅光映在客廳的玻璃窗上。 允詩閱站在廚房門口，一邊把飯後碗碟疊進水槽，一邊擦著手上的油漬，余光卻不時看向客廳方向。 沙發上，允爸斜倚著喝茶，目光落在晚間新聞的畫面上，卻明顯神遊物外。允媽則在一旁整理著剛剛親戚留下的禮品袋，嘴裡念叨著“水果要先洗一洗、茶葉要記得封口”之類的瑣碎話。 她遲疑了幾秒，終究還是開了口。 “爸。”她語氣不輕不重，卻隱隱帶著點先發制人的意味，“衛臨明天中午會過來見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故意刁難他。” 允爸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杯蓋“咔”地一聲敲在杯口，像是思緒被她一句話搗亂了節奏。他側過臉看她一眼，語氣淡淡地開口：“你還是我允家的女兒，別老這麼護著外人。”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帶著那種不容辯駁的沈穩與嚴父式的嚴肅，但眼神里卻透著一絲按捺不住的探查，像是也在考量明天與那個少年見面的博弈。 允媽從廚房擦著手走出來，聽見兩人的話，輕輕一笑：“你爸哪會刁難小衛。你爸那晚看完聯賽的直播，茶都多喝了兩杯。” 她笑得意味深長，還特意轉頭看了允爸一眼：“他嘴硬，心裡早就認下來了。” 允爸乾咳一聲，像是被人當面拆穿了心思，有些尷尬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沒出聲。 允詩閱聽著，眼底泛起一層亮光，嘴角輕輕揚起，語氣帶了點挑釁似的驕傲：“那是當然。衛臨不優秀，我又怎麼會看上他。” 她話音剛落，允爸瞥她一眼，卻沒有反駁，只是不動聲色地將茶盞慢慢擱下，像是在為明天做一場無聲的預演。 —————— 年初三一早，家裡的門鈴聲此起彼伏。幾個三姑六婆帶著自己的兒女前來拜年，一早便將還在睡夢中的允詩閱吵醒。 樓下傳來嘈雜的喧嘩聲，還有幾句帶著打量意味的對話： “詩閱這孩子也大三了吧？老允你們打算讓她畢業後做什麼呀？” “我們家小麗啊，現在已經有好幾家公司在聯繫了，準備年後入職。詩閱是準備考編，還是……當老師？文科生嘛，老老實實當老師最穩當。” “不過她長得這麼漂亮，談戀愛了沒有啊？太漂亮反而難找對象，眼光高，又容易被人覬覦。” 允詩閱在床上聽著，眼睛一睜，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般起身，走進浴室。 她從房間換了一身簡潔的灰色毛衣，搭配原色牛仔褲，腳上踩著毛毛拖鞋，神色平靜地從二樓走下來。 “詩閱，起床啦？”其中一位長相潑辣、市井氣十足的中年女人笑著打招呼，語氣里帶著刻意熱情，“我們剛還說起你呢，說你都大姑娘了，怎麼還沒對象。” “表姑丈們好，表姑們好，表姐好，表哥好，表妹好。”允詩閱禮貌而疏離地笑了笑，客氣地一一打招呼，然後徑直走到允爸身旁坐下。 允媽則忙得像只暈頭的蝴蝶，來回地端著切好的水果、餅乾、糖果，熱情地招待著這幾位所謂的親戚。 她們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炫耀著自家孩子，從學習成績到工作前景，從男朋友到婚嫁打算，話題拐來拐去，最終還是落回到允詩閱身上。 語氣聽起來像祝福，實則句句帶著試探和攀比的暗刺。 允爸允媽雖然都客客氣氣地應著，但當那幾個女人話鋒一轉，暗諷文科生不好找工作、詩閱還沒談戀愛、或是“女孩子漂亮眼光高難找對象”時，允爸的嘴角還是抽動了一下，神情像是被什麼輕輕撥了一下，卻始終沒有出聲。 午餐時間將近，那幾位親戚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哎喲，都這個點了，不如出去吃個午飯？難得來一趟嘛。”允媽客氣地打破沈默，語氣委婉，暗示也算點到即止。 “哎喲，表嫂你太客氣啦，那我們就一塊去吃唄。”其中一個表姑順著台階就下來了，語氣里藏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得意。 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起。 清脆的鈴聲在這片喧嘩里顯得格外悅耳。 允詩閱的眼睛瞬間亮了，臉上笑意綻放，像是一下子被點亮了似的。她雙眼眯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顧不上那些親戚，幾乎是小跑著衝去開門。 “哎喲，還有人來啊？”表姑語氣八卦地轉過身去，眼神往門外飄去，滿是掩不住的好奇。 木質大門被向內打開，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立在門外。 衛臨手中提著兩大袋包裝精緻的禮盒，米色毛衣襯得他膚色更顯冷白，裡面搭著深藍絨襯衫，下身穿著壓得利落的重磅原牛牛仔褲。他整個人立在冬日陽光下，肩背筆挺、五官深刻，像是漫畫中走出來的角色，又比任何漫畫都更真實，眼神里帶著安靜卻不容忽視的少年鋒芒。 他的出現像是瞬間打斷了屋內所有人的呼吸。 “哎喲！”其中一位表姑下意識驚了一聲，眼神直直地盯著門口，語氣里滿是控制不住的驚異，“這是誰家的兒子啊？長得這麼俊！” 連平時在聚會里總是打量別人孩子的幾位長輩，也不自覺地停下了嘴邊的茶，目光齊刷刷落在玄關。 允媽的反應最快，臉上立刻浮現出發自內心的笑意，幾步迎上前去：“小衛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外頭冷吧！” “叔叔阿姨好，大家新年好。”衛臨神色自然，語氣禮貌得體，低沈溫和的嗓音一落，像是剛才那種“八卦審視”的氛圍被瞬間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微妙的肅靜。 他將手裡的禮物放到玄關的櫃子上，眼神從客廳一掃而過，卻沒有多做停留，只在落到允詩閱身上時，停住。 她站在客廳中央，望著他笑，眼尾柔得像被陽光曬過的水面。 衛臨走近她，低聲開口，聲音只夠兩人聽見：“女王，你家怎麼那麼多人啊？我好緊張啊。” 允詩閱撲哧一笑，毫不避諱地伸手握住他的，十指緊扣，像是給他打氣，又像是在向眾人宣佈歸屬。 她牽著他走進客廳，聲音明亮清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衛臨。” 原本喧鬧的客廳忽然像被按了暫停鍵。 坐著的親戚們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只剩空氣里那種微妙到幾乎可聞的吸氣聲。 下一秒，客廳角落突然爆出一聲尖叫：“衛神？！你是衛神？！” 聲音來自允詩閱的表妹——那個追星多年、短視頻軟件刷舞台片段比誰都熟的小姑娘。 她整個人已經激動到快站起來，眼神像見到活體偶像：“你、你是那個Ninjutsu的衛臨？！天啊，我在b站看你視頻都看哭過！！！” 那一喊，像一石激起千層浪。 坐在旁邊的表姐也愣了，嘴唇微張，眼神一瞬間變得複雜又難以置信。 表姑們還一臉懵懂，互相看看，有人小聲問：“誰？” “衛什麼？是明星嗎？” “戴耳返跳舞那個！全國冠軍舞團！我給你們看視頻！”表妹已經瘋狂地掏手機，動作手忙腳亂，激動到語無倫次。 允媽笑著在一旁替他打圓場：“他現在是大三學生，也在舞團跳舞。” 親戚們的表情，在這一刻，徹底變了調。 —————— 午飯安排在允家附近的一家高級中餐館。考慮到人數眾多，允媽包下了環境雅致的包廂，紅木桌椅、素畫山水，桌上擺著溫熱的茶與小菜，一切都顯得得體從容。 一落座，衛臨便自然地為允爸允媽拉開椅子，等長輩坐穩後才落座。他話不多，卻始終留意細節——誰杯里茶水見底，便順手添上；哪位長輩缺調羹，他便悄聲叫來服務員。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不搶眼，卻讓人難以忽視。 允詩閱始終淡淡地看著他，眼裡藏著說不完的得意。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表妹。她眼睛發亮，湊到允詩閱耳邊，壓低聲音：“你居然是衛神的女朋友？！我們寢室有好幾個姐妹天天刷他的剪輯，你也太能藏了吧！” 坐在對面的表姐也開口了，語氣緩和：“我刷到過你們舞團的視頻，視覺很強，沒想到能見到你真人。” 幾位表姑依然在打量，卻明顯收斂了氣燄，不再圍著允詩閱轉圈套話，反而開始正經發問。 “衛臨是哪邊人？” “以後還是打算一直做舞團這行嗎？” 允媽微笑著應道：“小衛人品好，也有才華，是Ninjutsu舞團的主力編舞。這次全國聯賽，他們拿了冠軍。” 幾人輕輕點頭，神色終於多了幾分正色。 就在這時，允爸放下茶杯，語氣淡淡：“詩閱現在也是舞團的簽約創意總監。你們看到的那支冠軍編舞，創意是她出的。” 這句話落下，全場微頓。 那些原本還在調侃允詩閱的親戚們頓時沈默了。表情變得微妙，眼神開始回避，不再急於說話。 允媽沒有接話，只是低頭替大家添茶，嘴角悄悄揚起。 —————— 飯後，一行人從餐館散場回到允家，時間已經臨近下午三點。 一進門，衛臨便將早先帶來的禮物一一取出，分別送給允爸允媽。包裝不浮誇，款式考究——茶葉、進口堅果、定制絲巾，每一樣都穩妥得體，恰好落在“用心”與“不鋪張”之間。 “這些都是我自己選的，希望叔叔阿姨喜歡。”他語氣平穩，眼神乾淨，既不討好，也不疏離。 允爸接過那盒熟普，目光在包裝上停了一瞬，雖未多言，神色卻松了幾分。 客廳的氣氛因此微微一緩。 允爸將禮盒擱在茶几角落，又抿了一口茶，語氣看似隨意地說道：“小衛，你和詩閱出去走走吧。吃了這麼多，也該活動一下。” 這句話聽起來輕描淡寫，卻無異於一次清晰的放行。 允詩閱站在原地，眼裡倏然一亮，唇角悄悄翹起。 她沒說什麼，只回頭對衛臨笑了笑，眼神彷彿在說：“你通過啦。” 他們換了鞋，一前一後走出家門。冬日的正午陽光灑滿小區石板路，光線清亮柔和，樹影斑駁，空氣清冷中帶著一點被陽光炙過的溫度。 允詩閱走在他身側，突然偏過頭來看他，眼裡盛著笑：“我的國王，今天表現得好棒哦。” 衛臨忍不住低笑：“你也太誇張了吧。” “才沒有。”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湊近，壓低聲音，“你讓他們今天在親戚面前太有面子了，我媽樂得都快繃不住了。” 衛臨一隻手插著口袋，另一隻被她悄悄牽住，回握得很輕。他低頭看她，眼神里浮出一點寵溺的無奈：“可我聽你爸說，還要慢慢考核我。我估計這只是第一關。” “你怕啦？”允詩閱揚起下巴，笑得像只剛贏了的狐狸，“沒關係，我罩你。” 他失笑，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你不怕你爸聽到？” “我才不怕呢，”她聳肩，“他再怎麼考核，我相信你都可以過關的。” 說完，她乾脆把手整個塞進他外套口袋里，兩人步伐一齊，貼得更近了些。 路燈還未亮，陽光仍好，兩人的影子並肩落在腳邊，不長不短，像剛剛好嵌進了彼此腳步之間的某種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