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種父的感情

    時間｜2051年7月29日    地點｜創世菁英生殖研究院?特供餐廳

    從賽菲勒返回台灣已經兩個禮拜，嶺翔清晨如常走進機構的特供餐廳。

    他端著托盤，選了一張角落的位置坐下，餐盤裡是兩顆白煮蛋、一碟蒸南瓜、一碗鹽粥與常溫豆漿。機構的標準早餐，無滋無味，卻飽足營養。

    遠處，曜辰正與人交談，語氣明亮，坐在餐廳另一端的一張長桌前。他旁邊坐著澪，安靜地用著早餐，沒插話，也沒有抬頭看任何人。

    嶺翔只是短暫看了他們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就在他舉筷的瞬間，牆上的電視螢幕切入最新國際新聞，主播的聲音低沈而緩：

    「賽菲勒最近結束了七年的軍政府統治，賽菲勒王室於本週正式返國，並預計於下週召開全國議會，推動修憲程序，恢復君主立憲制的憲政框架。」

    「我們現在把鏡頭轉交給現場連線的記者。」

    嶺翔的筷子停在半空，目光立刻被電視吸引。他站起身，走近幾步，像是想聽得更清楚一些。

    螢幕上，賽菲勒王室專機緩緩降落。鏡頭從機場遠景拉近，字幕浮現：

    「七年政變結束，賽菲勒王室返國，全民夾道迎接」

    記者聲音中帶著難掩的興奮：

    「記者現在正在賽菲勒首都亞藍，王室一家正準備下機，王室還沒有現身，但現場民眾的反應相當熱烈。」

    攝影記者擠在人潮中，對著剛從王室專機下來的身影狂按快門。

    銀白飛機舷梯下，嶺翔很快認出第一位下機的老者——他的照片曾出現在瑪莉奈行宮牆上。他神情凝重，步伐緩慢，銀髮在陽光下如同封存的象徵。他身旁的女性穿著淺金色長裙，舉手投足皆是優雅，朝夾道人群輕輕點頭。民眾揮舞王室旗幟，高喊：

    「賽菲勒萬歲，天佑吾王！」

    字幕顯示：「賽菲勒國王與王后接受民眾歡呼」。

    接著出現的是那對熟悉的身影。

    奧菲莉亞．瑪莉奈．賽菲勒，一襲深藍披風自肩頭展開，走在紅毯中央。她優雅、微笑、從容。

    不——有些不同。

    那不是外交笑容。那是真正的、從心底綻放的喜悅。

    她身後是逐漸晴朗的天空與被舊王旗改織的新國徽。

    卡萊爾走在她側後方，站得筆直，表情卻不像一名得償所願的親王。他的眼神掃過人群，有些戒備，像是仍不信任這片曾經背叛過他們的土地。偶爾，他會微微傾身，彷彿要隔開記者鏡頭與奧菲莉亞。

    「現在可以看到畫面上是奧菲莉亞公主與她的夫婿卡萊爾親王。」記者說道。

    最後下機的是一名年輕男子，身穿黑色制服，神情略顯不耐。他的步伐不穩、臉上掛著勉強的微笑。那是她曾抱怨過的弟弟——亞瑟王子，名聲惡劣、醜聞纏身，如今卻仍在王室隊伍中佔據一席之地。他在紅毯邊緣站了一會兒，才匆忙追上前方家人。

    然後，鏡頭拉近。

    奧菲莉亞脖子上仍戴著那條條銀質項鍊。在陽光下閃著紅寶石的光——嶺翔也有一條同樣的項鍊，藍寶石版本。

    現場歡呼聲更熱烈，記者與媒體爭相呼喊：

    「公主，可以看一下這裡嗎？公主殿下，這麼久終於回國的感覺如何？」

    她停下腳步，向媒體禮貌地回應與揮手，然後，她右手摸向胸前的項鍊，指尖停留片刻，左手落在腹部輕撫，臉上帶著一種溫柔的、近乎私密的微笑。

    那笑容只持續了幾秒。

    然後她轉身，隨王室一家坐上禮車，離開機場。

    電視畫面切回主播台，轉往下一則新聞。

    嶺翔仍站在原地，未動。

    不遠處，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她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幾秒，隨即低頭繼續吃飯。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嶺翔知道，那一瞬間，奧菲莉亞在告訴他：

    她有了他的孩子。

    【兩週前?機構內部會議紀錄摘要】

    時間｜2051年7月16日    地點｜創世菁英生殖研究院    分析室

    會議室內靜音良好，資料牆上映出任務時序與精密數據。澪坐在左側，手中平板打開，一份完整報告已經整理完畢。

    「任務結果如預期達成。根據最新數據回傳與體內檢測結果，受孕率極高。女性對象的身體反應也相當穩定。整體過程順利。」

    「觀察者備註中提及情緒參數異常。」R16翻閱資料，語氣謹慎，「請問……S14在本次任務中，是否出現了情感傾向？」

    澪抬眼，看向T91，確認對方默許後才接著說：

    「有。這是他首次出現明顯的情感連結。整體流程未受干擾，但可觀測到他對對象的主動情緒投入。」

    R16語調婉轉地補充：「若是如此，我擔心這樣的投射是否會影響未來任務的心理穩定性……是否需預做情緒干預或調適設計？」

    T91並未立刻回答，而是將手肘撐在桌面，目光直視投影中的片段。幾秒後，她才開口，語氣冷靜中帶有深思：

    「缺乏情感的種父，也往往產不出真正具有人性的後代。」

    她繼續說。

    「投入感情不是問題。問題是──他是否能夠轉化、承擔，而非被吞噬。」

    「就目前來看，他並沒有失控。」澪補充，「他的反應平穩，節奏一致，任務完成度高。我傾向判斷為短期性依附，會逐漸淡化。」

    T91頷首。「好。」

    「也許可以開始讓S14自行選擇任務對象。」T91緩緩說道。

    R16一愣，隨即恭敬發問：「這是為了探索他的偏好傾向，還是……納入行為層級的遺傳預測？」

    「兩者都有。」T91語調不變，「後代篩選不能只靠輸入端。我們也該觀察輸出端會自然靠近哪種結構。情感反應，就是其中一環。」

    她頓了一下，語氣轉為明確：「機構內部已有此權限制度。高階種父在通過評鑑並累積足夠任務經驗後，可擁有挑選任務對象的自主權。」

    R16點頭：「是，這我知悉……S14目前的各項指標其實皆已達標，只是──經驗仍略淺，尚未開放此項授權。」

    「我知道。」T91目光不移，「但這次事件或許是個起點。」

    她話音剛落，R16再次開口，語氣更加謹慎：

    「長官，我能否提出一點補充意見？在制度實務上，情感因素介入後，常會帶來不可預測的變項。不論是行為偏移、目標模糊，或是對制度的依附程度……都可能受到潛在影響。」

    「我明白你的顧慮。」T91並未責備，只是靜靜看著他，語氣平和但堅定：

    「但這些變項，本身就是我們要研究的東西。」

    她輕敲桌面，像是劃下一句話的節拍：

    「制度可以是演算法，但制度存在的背後……依舊是人性。我們不是為了抹除人性，而是為了理解它、調控它、甚至重新設計它。」

    她轉向澪，語氣微微放柔：

    「他如果真的戀愛了──妳認為他會怎樣？」

    澪沉默數秒，最後只說了一句：

    「我們會看見一個更完整的他。」

    T91望著遠端光牆上那串仍在閃動的任務紀錄碼，沒有立刻回應。過了幾秒，她語氣極輕，卻帶著某種不容質疑的明確：

    「給他更多自由空間吧。」

    她話語簡潔，卻像劃出一個全新參數的啟動值。

    「不干預，但觀察。」她補充道，「讓他在接下來的任務中──嘗試選擇、嘗試動搖、嘗試靠近……我們想知道，那些情慾反應會把他導向哪個方向。」

    她說完這句話後，目光微微偏轉，看了澪一眼。

    時間｜2051年8月1日    地點｜創世菁英生殖研究院?繁殖採樣室

    他射出來的時候，她沒眨眼。

    克萊兒·詹森博士站在觀察室內，隔著一層防霧玻璃，看著嶺翔裸著下身坐在椅上，陰莖仍半硬，jingye流入下方的自動封存器裡。

    白濁的液體滴入機器時發出細微的聲響，而他仍喘著些微氣息。

    她已將他的每個細節收入眼底。

    —

    陰莖的形狀比她想像得還完美。線條修長，皮膚色澤均勻，從勃起到射精的過程幾乎無任何遲滯，像是經過訓練，又像是天生的。

    那是某種比她實驗室裡任何數據都還「有生命」的存在。那rou體的震顫、膨脹、收縮……她看見了，不只是反應，而是力量本身。

    她的下腹微微一縮。

    她的目光仍停在那根剛射完還帶著濕意的陰莖上。它微微跳動，還沒完全軟下來，像是一條剛完成任務、仍有餘熱的活體器官。

    她試著把注意力拉回資料板上，但視線又被吸了回去，那是一種近乎渴望的注視。

    她想像它進入她體內的感覺，它在推進時帶來的摩擦感，會不會讓她難以承受？會不會讓她發出從未在這座機構裡允許自己發出的聲音？

    她甚至想像自己壓住他不讓他拔出，就這樣留在裡面，讓那些jingye直接灌進來、攪開、黏附在她的內壁。

    她的理智仍在表面浮著，但下體已開始悄悄濕潤。她不動聲色地夾緊雙腿，卻知道那根本無法壓抑什麼。

    她低頭看著資料板，試圖讓自己回到研究者的節奏。數據一條條跳出來：

    濃度：1.82   x   10^8

    總量：3.34   mL

    jingzi總數：約   6億顆

    運動率：92%

    她知道這些數字多麼不尋常。

    但她更清楚的是——她身體的反應也很不尋常。

    大腿內側濕了。這麼多年的理性控制，在這個封閉空間裡居然悄悄瓦解。

    她的指尖輕輕按在資料板上，試圖忽略自己心跳的變化。但她仍不自覺看向嶺翔的方向──他正在拉上褲子，神情一如往常，冷靜、不語、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除了那一射，與她體內難以散去的發熱。

    他離開前沒有看她一眼。

    克萊兒深吸一口氣，把資料板的畫面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