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逃離神之地 ★
6-7 逃離神之地 ★
門外傳來輕微腳步聲,三道黑影無聲地潛入殿內。艾倫走在最前,身後是身形清瘦、短髮藏帽的海莉,以及一名臉藏於黑布下的男人。 瑪蘭聽見聲音,轉過頭來,在第一眼看到納米爾時,整個人像被什麼擊中。 她的呼吸瞬間失控,手抖得無法掩飾。不是喜悅——是崩潰。 她後退半步,幾乎站不穩。 「為什麼……是你……」她低聲、顫抖。 他站在門邊,滿臉驚喜,像多年夢中不敢想的祈禱忽然實現。 「瑪蘭……」 她睜大眼,整個人僵住,呼吸驟停,胸口一陣劇痛像瞬間抽空了氧氣。 「不——不不不……」她開始後退,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喉頭發出破碎的聲音,「你怎麼……你怎麼會……」 納米爾還沒走近,她就像被火灼到般猛然轉身躲開。 「別過來!」 他的腳步頓住,臉上那抹光瞬間碎成無數道裂痕。他困惑地望著她,語氣溫柔: 「是我,瑪蘭。我……我來帶妳走的。」 「不要……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不懂……」她哭得幾乎說不出話,「你不該來……你不該……看到我現在這樣……」 海莉立刻上前,一手扶住瑪蘭的肩膀,一手擋在她與納米爾之間,語氣低而堅定:「她現在情緒不穩,不要靠近。」 納米爾眼神動搖:「我只是想……她沒事就好……」 納米爾聽見這些話,臉色一寸寸垮下來。他轉向艾倫,剛想開口,卻被對方冷冷打斷。 「你記得你之前答應過的嗎?」 艾倫站在黑暗中,聲音低卻沉著: 「你說過,你只想幫她離開,就算她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你也不會打擾。」 他向前一步,直視納米爾的眼睛: 「但你現在帶著你那點少年時期的愛情幻想來看她,這只會繼續刺激她。不要再把她當作你記憶裡的女孩。」 納米爾咬緊牙關,低下頭,手指在身側收緊又放開。 「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幫助我們離開這裡,其他的別問,」艾倫頓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以薩「還有,扛走那個男人。」 納米爾很疑惑為什麼以薩要跟著來,但他承諾過不發問。他沒再說話,彎腰將以薩扛起。 海莉則一手環住仍在顫抖的瑪蘭,聲音溫柔而堅定: 「沒事了。」她貼著她的耳語,「我們走得慢一點,但我們會走出去。」 船靠在碼頭暗處,夜色厚重,浪聲像壓低的呼吸。 艾倫與海莉先登船確認周圍無異狀,納米爾則穩穩地扛著昏睡的以薩走上甲板,一步未停。瑪蘭由海莉攙扶,動作輕得像怕踩碎什麼。 當船終於與陸地拉開距離、駛入海面,那些神殿的石牆、祭壇、沉重的風,才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們沒有說話。引擎聲像低沉的咒語,在風中斷斷續續地震著。 — 瑪蘭坐在船艙角落,披著毯子,雙手緊抱膝蓋。海風將她的髮絲吹得零亂,她沒有整理,只睜著眼,卻像什麼也沒看見。 她的身體離開了牢籠,靈魂卻還沒回來。她的臉蒼白,嘴唇發乾,眼神一片空洞。 她終於自由了。卻也,空了。 — 納米爾坐在艙邊另一角,偷偷望著她。 他滿腹疑問。她為何如此抗拒?為何不肯靠近自己?為什麼會在那種地方?又為何以薩會與她一同出現? 但艾倫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 「不要多做夢。」 所以他什麼也沒問,只緊緊握著自己的拳頭,像試圖從骨縫裡忍住所有衝動。 夜還長。海風還冷。而在這條沒有答案的航線上,他們全都沉默。 船抵達碼頭已是凌晨三點。整座城市還在沉睡,霓虹燈像虛假的夜光花,照不進人心最深處。 海莉帶著瑪蘭回到她住的公寓,那是一間臨港的舊倉庫改建而成的空間,簡潔、乾燥,沒有太多顏色,正適合一個還無法面對世界的人暫時安置。 瑪蘭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物,然後倒在床上,側身蜷縮,一語不發。 她沒問以薩在哪,也沒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 另一邊,艾倫把以薩安置在郊外的地下房間,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囚禁地點。無窗、無訊號,牆面是吸音材質,連尖叫都不會留下痕跡。 他鎖好門,轉身回到車上,納米爾正靠在引擎蓋上抽煙。 艾倫走近,語氣平靜,像是閒聊: 「你知道她暫時會住在海莉那裡吧?」 納米爾點了點頭。 艾倫盯著他幾秒,忽然問: 「你怎麼看她現在的樣子?」 納米爾轉過頭來,皺起眉:「你這什麼意思?」 艾倫把手插進外套口袋,語氣依舊淡淡的: 「在你們那種信仰裡,她已經不潔淨了,我只是想知道,你這種從厭女教派出來的人,是不是還能接受一個這樣的女人。」 他頓語氣極緩卻銳利:「你是她過去最親密的人之一。你要是心裡有一丁點道德潔癖、處女情結,就趁現在滾開,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納米爾眼神變得堅定。 「我沒有那種想法。」他的聲音低下來,但句句清晰:「我不在乎她經歷過什麼。」 「我在乎的是,她還活著。」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壓住某種情緒::「如果她不想見我,不想再跟我有任何關係……我會接受。只要那樣她比較輕鬆,我會自己離開。」 艾倫沒有立刻回話,只慢慢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開一個加密App,點開其中一則對話紀錄。 「那你最好知道,她這次,是為了什麼才把那個人引出來的。」 納米爾看完上面瑪蘭與艾倫之間的對話紀錄,臉色沉了下來。 「我都不知道她經歷了這麼多痛苦。」 艾倫點了點煙,語氣平靜: 「所以你最好搞清楚,不是她需要你,你如果要留下來,得確保自己不會變成下一個要她逃離的對象。」 「如果你哪天還敢用你那副『愛』的姿態去指責她……我會先動手。」 納米爾低下頭,許久才吐出一句: 「我不會讓她再逃一次。」 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三天早上,香港的天色仍舊灰濛濛,像未醒的瞳孔。 海莉那間倉庫屋前,納米爾站在門口,手上捧著一袋食物和藥品。他沒有按門鈴,只站著等。 門是海莉開的。她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側身讓他進去。 屋內有一盞燈沒關,暖黃色光暈照著沙發上蜷縮的人影。 瑪蘭醒著。她正裹著毛毯坐著,一看到納米爾進來,整個人立刻繃緊,聲音刺了起來: 「你來幹嘛?要看我現在變成什麼樣子嗎?」 她的聲音尖起來,像玻璃的碎音。 納米爾沒動。他只是把袋子放在桌上,慢慢坐下。 「我只是想……看看妳有沒有吃東西。」 「走開。」她低吼,「你不該來,你現在可以走了。」 他看著她,聲音很低: 「我都知道了。」 瑪蘭的眼神閃了一下,像被當頭打了一記。 「那你還來幹嘛?」 他沒有立刻回話,只靜靜說: 「我沒有要改變妳,也沒有要原諒妳——因為妳什麼都沒錯。」 「我只是想讓妳知道……妳現在是什麼樣子,都沒關係。」 她眼眶紅了,卻死命不讓淚掉下來。 「我早就不是你愛的那個人了。」她咬牙低聲,「我現在是別人用過的東西,我髒掉了??」 納米爾沒有退開,語氣仍是那樣平緩卻堅定: 「妳還活著,這就夠了。」 「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他們一起過了三天。像是兩隻被雨困住的獸,彼此靠近取暖,卻還不敢靠太近。 納米爾會去買菜,會煮飯,會在她睡不著的時候坐在地上陪她聽雨聲。 瑪蘭開始不再對他吼,也不再躲開他的眼神。 第三天晚上,他煮了濃湯,兩人坐在地上吃飯。屋外下著細雨,風從窗縫裡灌進來,像把城市的聲音沖得更遠了些。 他放下湯匙,沉默了一會,然後低聲開口: 「那個片子……妳已經有男演員了嗎?」 她一愣,轉頭看他,語氣立刻戒備: 「你問這幹嘛?」 納米爾沒有看她,只盯著自己的掌心。 「我想……如果妳願意,我可以。」 她盯著他,眼神仍冷。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納米爾的聲音平穩,「妳不需要讓別的男人進入這段復仇裡。如果是我,妳不需要再演那麼多。」 「我可以百分之百配合妳。妳想怎麼cao控我都可以。要我說什麼、做什麼、表情怎麼放,我都照妳的意思。」 他頓了頓,語氣更低、更堅定: 「而且——以薩最痛恨的人就是我。」 「妳想讓他崩潰,就得讓他看見妳選的,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那個人。」 瑪蘭一時沒回話,手指慢慢收緊。 他看著她,補上最後一擊: 「如果那個畫面裡是我,那不是妳屈服誰,是妳主動選擇誰,是妳決定用誰來完成妳的劇本。」 她終於移開視線,將湯碗放下。 「你知道這是拍給誰看的嗎?這不是愛情戲。是……是羞辱戲。」 「我知道。」納米爾點頭,「所以我才想要在裡面,讓妳不需要再受一次羞辱。」 瑪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扮什麼角色嗎?」 「我不是扮什麼角色。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一個人在承受。」 這是第七天。 以薩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他一直被關在一個沒有窗的空間裡,水和食物固定送來,但沒人說話。牆壁吸音,空氣悶濁,像永遠醒不來的惡夢。 他的手腳始終被束縛。有人在他昏睡時灌他喝下東西,或許是安眠劑,又或許是別的。他不知道。 直到這一天,他被人拖起,帶離房間。 頭罩仍在,什麼也看不見。他被一路押進另一個空間,腳下的地板變得光滑,空氣也乾淨許多,有一股奇怪的機械氣味——燈光、電纜、攝影機。 接著,他被壓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腳牢牢綁住。皮革與金屬的交界處傳來沉悶摩擦聲。 「放我出去!」他一度掙扎,大聲喊叫。 沒人理他。 直到頭罩——猛地被扯掉。 刺眼的光照進他的瞳孔,他本能地皺起眉。 當他適應光線、看清眼前的景象時,整個人呆住了。 那不是審訊室,不是牢房,也不是任何宗教的審問空間。 那是一間改裝過的片場。 裸牆、燈具、鏡頭全都對準他。 而他的正前方,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納米爾。 另一個——是瑪蘭。 她穿著一件薄紗罩袍,裡面是貼身剪裁的深色內衣,裸露而不下流,像一場神秘儀式的祭司。 她站得筆直,臉上沒有恥辱,只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冷靜。 以薩的喉頭乾澀:「瑪蘭……?」 她歪了歪頭,輕聲笑了: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變得潔淨嗎?」 「現在,我打算給你一場——再也潔淨不回來的儀式。」 以薩臉色一變:「你瘋了……你這是在褻瀆——」 她打斷他:「褻瀆?你知道什麼叫褻瀆嗎?」 「真正的褻瀆是你用神的名義侵犯我,把我變成你手上的聖器、工具、子宮。」 她走近他幾步,眼神平靜得可怕: 「而今天,我要讓你看著——你最厭惡的人,進入你曾宣稱『只屬於你』的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