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逃離香港 ★
4-8 逃離香港 ★
過了很久很久,男孩才低聲開口: 「老師……」 「朗風,不要再叫我老師了,叫我芊蔓吧??」聲音破碎又溫柔。 男孩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裡,聲音沙啞: 「芊蔓??」 老師閉上眼,緩緩點頭。 「再留在這裡……」 男孩低聲說,「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我……找到我們。」 老師的手指收緊,像是想把他整個人捏進掌心裡。 「我知道……」她輕聲回應,「我早就準備好了。」 兩人貼在一起,身體還緊密結合著,卻已經開始思考逃亡的現實。 男孩輕輕退了出來,jingye順著老師的大腿滑落,在破舊的木桌上留下一條濕潤的痕跡。 他用外套蓋住她,小心地抱起她赤裸顫抖的身體。 「先離開這裡,」男孩低聲說,「我有認識的人……可以安排我們暫時藏起來。」 老師埋在他懷裡,虛弱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紀洛還坐在角落,興奮地翻著平板,不時重播剛拍下來的片段,臉上掛著止不住的笑。 「乾,這次真的賺到了。」他一邊笑一邊喃喃,「自然到不像演的……訂製會員看到這段,肯定瘋掉。」 艾倫坐在主位,神情淡漠,指尖輕敲著桌面。 紀洛還想再說點什麼,艾倫開口了。 「紀洛。」艾倫的聲音低而平穩,沒有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你該走了。」 紀洛一愣,轉頭看他。 「今天剩下的事,」艾倫輕描淡寫地說,「我自己收尾。」 紀洛皺了皺眉,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敢真正違逆艾倫。 他收起平板,起身,拍了拍朗風和芊蔓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 「表現不錯啊,小情侶。記得花錢別太高調啊。」 然後他帶著意猶未盡的笑意離開,關上了門。 門一關上,房間立刻安靜下來。空氣裡只剩下微弱的燈光、潮濕的牆壁味。 朗風和芊蔓並肩坐在椅子上,身上還殘留著拍攝後未散的緊張感。 艾倫坐在他們對面,手指輕敲桌面,動作悠閒,眼神卻冷靜得像野獸。 桌上擺著一個小牛皮袋,鼓鼓的,重量真實。 艾倫把袋子推了過去。 「答應你們的酬勞,美金現鈔,全部在這裡。」 朗風伸手接過,手指緊了緊,但很快又故作鎮定地收回表情。 芊蔓低頭看著桌面,指尖輕輕捏著衣角。 艾倫微微一笑,聲音懶洋洋的: 「打算怎麼花這筆錢?」 朗風乾笑了一聲。 「就……留著用吧。」 艾倫歪著頭,看著他們。 「是嗎?」 沉默幾秒,朗風抬頭,眼神帶著警戒: 「不然呢?」 艾倫輕輕笑了,手指在桌面輕敲兩下。 「朗風,」他語氣輕柔得像在聊天,「你以為你們這樣就能從香港消失了嗎?」 朗風全身繃緊,芊蔓側頭緊張地看了他一眼。 艾倫靠近一點,聲音仍然溫和,卻帶著不容質疑的銳利: 「你是政府要找的人,朗風。」 朗風臉色一變,猛然握緊拳頭。 「你……你要把我們交給公安?」 朗風壓低聲音,咬牙問。 艾倫挑挑眉,慢悠悠地靠回椅背: 「如果我要交,現在你們已經被帶走了。」 朗風咬牙,胸口劇烈起伏。芊蔓急忙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冷靜。 艾倫低笑了一聲。 「想從香港逃出去,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現在每一個口岸、每一個邊界,都有人在看,尤其像你這種有底的人。」 朗風咬著牙不說話。 艾倫收斂笑意,聲音變得認真: 「但……我有更安全的方法。」 朗風皺眉,冷冷問: 「什麼方法?」 艾倫微微一笑,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絲銳利。 「如果你們想聽,」 「就留在這裡。」 他沒有多解釋,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們,等著他們自己做決定。 包廂裡的空氣沉得快要凝固。朗風和芊蔓緊緊依偎在一起,警惕又微微慌張地看著艾倫。朗風沉默了幾秒,忽然咬牙開口: 「我有自己的朋友……」 「我可以聯絡他們,讓他們幫忙……我們不一定要走你的線。」 艾倫挑眉,像是在看著一個還沒從夢裡醒來的小孩。 他輕輕地笑了,聲音低沉又帶著一絲殘酷: 「朋友?」 他靠近桌面,語氣輕描淡寫,每一個字卻像冰冷的刀子: 「在這種時候,還敢聯絡你的朋友,你是真的信他們,還是想把自己送到公安面前?」 朗風臉色一變,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艾倫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刀: 「你以為他們還是你以前認識的人?」 「現在香港多少人,是在公安的名單上過了一手、然後轉頭就成了餌?」 他語氣輕柔,但壓迫感強得讓人喘不過氣。 「朗風,」 「在這個城市裡,真正還能信的,只有自己。」 包廂內一片死寂。只有朗風劇烈起伏的胸口聲,和芊蔓死死抓住他衣袖的顫抖。 朗風咬緊牙關,終於垂下眼,默認了現實。 艾倫慢慢靠回椅背,輕笑一聲: 「現在,想清楚了?」 艾倫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聲音不緊不慢: 「你們可以走西貢。」 朗風皺眉。 「那邊有條舊碼頭線,夜間沒什麼巡邏,可以安排小船載你們出去。」 他頓了頓,笑了一下: 「但只能送到外海。」 「金門外海,有黑港,換大船,從那裡再偷渡進台灣。」 芊蔓緊張地抓住朗風的手。 「……這樣真的能成功嗎?」朗風低聲問。 艾倫挑眉,懶懶地笑: 「不保證百分之百。」 「但比你們自己瞎闖活下來的機率高很多。」 朗風咬牙。 艾倫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不過——」 「我有個小小的條件。」 朗風警惕地抬頭,芊蔓更是緊張得幾乎抓破朗風的衣袖。 艾倫微笑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封袋,放在桌面上。 「帶這個東西到台灣。」 「到那邊後,有人會來取。」 朗風看著那個小包,眉頭皺得更緊。 「裡面是什麼?」他低聲問。 艾倫笑了,笑容淡淡的,讓人無法捉摸: 「你們不需要知道。」 「也不需要打開。」 「只要——安全帶到,安全交給對的人。」 芊蔓低聲問: 「如果被發現呢……?」 艾倫聳聳肩,語氣輕描淡寫: 「那就當成自己的東西,自己想辦法。」 朗風咬著牙,沉默了很久。 艾倫靠近一點,語氣低沉卻不容拒絕: 「這是你們過這條線的通行證。」 「帶著它,我能保你們上船,能有人接應,能有人幫你們洗白身份。」 「不帶,或者出了差錯——」 他輕輕一笑,聲音溫柔卻冰冷: 「那就自求多福吧。」 桌上那個小小的黑色封袋,在昏黃燈光下,像一顆微小卻致命的炸彈。 朗風緊緊抱著芊蔓,咬著牙,最後,緩緩點了點頭。 「我們帶。」 艾倫微微一笑。滿意地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 交易,成立。 * 破門聲劃破死寂,門鎖應聲碎裂,十幾名黑衣特警湧入破舊的公寓。 夜色被照明燈切成一格格鋒利的碎片,腳步聲在牆壁間折射成緊張的回音。 客廳凌亂昏暗,地上散落著撕裂的衣物和碎紙,空氣裡混雜著泥濘與潮氣。 領隊掃視一圈,迅速揮手,隊員們分頭推開門、翻查每個房間。 短暫的騷動後,無線電裡傳來簡短的回報聲。 「清空,目標未在現場。」 領隊皺眉,走向桌邊。 他拾起一片被丟棄的手機SIM卡,又瞥見牆角濕潤泥土上清晰的鞋印。 他低低咒罵了一聲,眼神冰冷。 目標明顯已經察覺動靜,提前逃離。 他毫不遲疑地按下無線電,聲音壓得低沉: 「目標人物失聯,啟動緊急搜索模式。徹查近一個月接觸名單,尤其是黑市交易線。重點圍堵西貢沿海區域。」 命令迅速擴散,特警部隊像放出的網,朝夜色深處蔓延而去。 城市尚未甦醒,但殺機已經在黑暗中悄悄展開。 朗風緊緊拉著芊蔓的手,在黑市聯絡人的帶領下快步穿越廢棄村落。 腳下的泥地濕滑,他們幾乎是半奔跑著前進,氣息被夜色壓得斷斷續續。 濃厚的雲層遮住了月光,四周只剩下濕冷的海風,和遠處偶爾傳來的低雷。 領路人回頭低聲催促,「快點,特警已經出動了,這邊也不安全了。」 朗風背著小包,心跳像擂鼓一樣狂亂。 那只包裡,壓著艾倫交給他們的小黑袋子,還有僅剩的希望。 他們趕到碼頭,破舊的小漁船靜靜停在泥灘上,船身斑駁,像一隻受傷的老獸。 沒時間猶豫,朗風與芊蔓跳上船,匆匆藏進預先改裝過的漁倉底層。 船主啞著嗓子咒罵一聲,迅速啟動微弱的引擎,小船開始朝黑暗的海面滑行。 正當船隻脫離碼頭的瞬間,遠處傳來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一輛黑色裝甲車飛快停靠在碼頭邊。 幾束強烈的探照燈劃破夜空,掃射著濕漉漉的海面。 船主低聲咒罵,手忙腳亂地熄掉引擎。 小船在黑色的海面上漂浮,暴露在蒼白的光束下。 巡邏艇的引擎轟鳴聲越來越近,一陣冷酷無情的擴音器廣播劃破海浪。 「前方小船,停船檢查!」 朗風死死壓著芊蔓,把她藏進自己懷裡,兩人幾乎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 船主咬牙準備棄船,眼神裡滿是絕望。 就在這緊要關頭,無線電頻道突然爆出一陣刺耳的干擾雜音。 幾秒後,一個模糊而強硬的指令插了進來: 「全隊緊急撤回,接到上級命令!」 巡邏艇探照燈頓了頓,然後迅速熄滅。 船身轉向,動力全開,朝相反方向疾駛而去。 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小船在海面上漂浮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安全,船主才重啟引擎,低聲咒罵著繼續前行。 朗風緊緊摟著芊蔓,心跳像鼓槌擊打在耳膜上。 「差一點……」 他在芊蔓耳邊顫抖著低語。 芊蔓在他懷裡輕輕點頭,淚水無聲地滑落。 遠方,海面無邊無際。 身後,香港的燈火已經隱沒在厚重的黑暗中。 他們不知道未來在何處, 但至少,在這一夜,他們活了下來。 螢幕的藍光映在破敗的牆面上,微微閃爍著,像溺水前最後一點微光。 百葉窗搖搖欲墜,夜風吹過的聲音在空蕩的樓層裡盤旋,嘶嘶作響。 艾倫坐在一張老舊破爛的皮椅上,筆電攤開在膝頭,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動。 動作安靜而有節奏,像是雕刻師精準切削冰層,每一次敲擊都直指核心。 螢幕上,一個個加密頻道迅速打開又破解,系統防火牆像濕紙一樣被撕裂。 特警內部無線通訊網絡毫無遮掩地展現在他眼前,裸露著命令流程與警戒動態。 艾倫沒有多餘動作,他只安靜地滑動指尖,植入一行行細密的指令碼。 資料流被重定向,指令傳輸通道被悄然改寫。 幾分鐘後,他在特警主控台的無線頻道上打入一條新命令。 螢幕上閃爍著確認訊息,他無聲地敲下了最後一鍵。 【全隊撤回,接到上級指令。】 輸入完成的那一刻,艾倫鬆開了手指,整個人向椅背輕輕靠去。 椅子發出一聲細小、金屬疲憊的呻吟聲,在靜謐夜裡幾乎聽不見。 他半闔著眼,看著螢幕上流動的指令資料流,眼神沒有太多情緒, 就像一個剛完成例行程序的技術員,或者說,一個剛剛下完一局棋的cao縱者。 遠處微弱的無線電回音順著竊聽器飄進耳裡: 「全隊撤回,緊急調動。」 訊息被順利植入,整條海域上的巡邏行動被撤回了。 艾倫收起筆電,蓋上金屬殼時動作輕得像關上一本舊書。 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手指無聲地敲了敲桌面,指節輕輕震動著冰冷木面。 他低頭,像是思索,又像是對誰輕聲說話。 語氣輕得快要被夜風捲走,卻清晰無比。 「我就幫你們到這了。」 像是把兩個原本該沉下去的靈魂,短暫地推回了浮面。 他站起身,披上風衣,轉身離開破舊的頂樓。 風將門輕輕帶上,留下一室冰涼夜氣,和一台黑掉螢幕的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