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普

    

牧普



    “你疯了?我们是奴隶。”芹茉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地反问他。

    奴隶怎么能对上等人下手呢?

    牧普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瞬又松开,“我救你是想多个帮手,不是多个拖累。不会杀人我就放手了。”

    “不!”芹茉抓紧他的手臂,眼前闪过一张张陌生的脸,俱是狰狞地向他们冲过来,又被牧普一脚踹开,紧迫的枪声追在他们身后,有人被误射而倒下。

    她咬咬牙,“好,我会努力的,我要怎么做?”

    牧普似乎笑了一下,迅速指挥道:“我上衣的口袋里有一支玫瑰花,那是个威力很猛的点火器,拿出来。”

    芹茉依照指示,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来了那支玫瑰花,花朵的部分沿着茎身向上一拉,冲天的火焰顿时冒出来,她反应极快地在牧普怀里起身,越过他的肩膀将出火口对准了身后追击的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追击者的人影在火光中不断倒下,热浪扑向她的脸庞,芹茉觉得自己本该害怕的,可她现在只觉得畅快。

    “做得好。”牧普说,“现在,我们要尝试销毁一下证据了。”

    “怎么销毁?”芹茉扭过头,与牧普对视一眼。

    海蓝的眼眸微微眯起,牧普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女孩的臀部,另一只手的袖管里蓦地掉下一个眼熟的瓶子。

    芹茉愣了一下,感叹道:“你摸尸可真干净。”

    什么有用的全都没放过。

    “就当你夸我了。”牧普耸了耸肩,拇指轻松地撬开瓶塞,在跃上行刑场围墙的那一刻,他将瓶子向上一扔,洒落出的液体被精准地投入火焰中,随后是巨大的爆炸声,火海升腾而起!

    玫瑰式样的点火器被女孩丢入其中,男人单手抱紧她,从五十米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

    被火焰包围的行刑场被他们甩于脑后,他们彻底自由了!

    喜悦的心情在芹茉扭头看到外面的世界时荡然无存。行刑场建立在郊外,四周都是辨不清方向的树林。

    他们自由了,可接下来他们能去哪儿呢?

    芹茉隐约记得自己是贫民窟出生的,之后被父母卖到一户贵族家里做佣人,后来又被卖到行刑场,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等待她的“剧目出演”。

    眼下也不过是逃离了死亡的结局,她仍没有归处。

    “怎么,担心会饿死吗?”牧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茫然,在远离了行刑场确认暂时没有追兵后,他的步伐慢了下来,抱着女孩的手没有放开。

    愁绪被打断,芹茉有些别扭,她不好意思向这个今天才见面的男人倾诉自己的迷茫与脆弱,于是顺着他的话回道:“对啊,我很弱的,这里一看就感觉很危险,说不定晚上还能见到野猪路过向我打招呼呢。”

    所以,别丢下我,可以吗?

    这句话绕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芹茉垂下眼,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分道扬镳。

    牧普哼笑一声,脚步沉稳有力地向森林深处走进,空着的手撇去繁盛的杂草,避免它划伤怀中女孩裸露的小腿,“这么害怕的话,这几天就暂时和我待一块吧。”

    闻言,芹茉抬眼看他。

    “怎么这么看我?”牧普低头睨向她,“难道你现在就想和野猪打招呼?那可有点为难我了。”

    芹茉嗔他一眼,她安静片刻,在牧普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笑起来。

    他们走了很久,久到芹茉甚至趴在牧普怀里睡了一觉,再清醒时,眼前已经换了个环境。

    是一个有些狭窄的洞xue,xue口生着一堆火,烧得洞里暖烘烘的。

    壮硕的男人充当了人rou垫子,坐着倚靠在凹凸不平的xue壁上,芹茉躺在他怀里,腰间环着他的手臂,脚踝被他塞进自己的腿下用作固定。

    眨眨眼睛,芹茉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小心地仰头看向抱着她睡觉的男人,层层缠绕的布料包裹了他的整个脑袋,仅露出一对深邃的眉目。

    他闭着眼,眼皮上隐约可见褶皱的痕迹,睫毛又长又密,芹茉鬼迷心窍般盯了半天,视线稍稍下移,看向他因为鼻梁过高而露出的布料空隙,有些心痒。

    记忆告诉芹茉,这个名叫牧普的男人和她一样出现在行刑场的牢笼里,他的身份定然也是奴隶,可一个奴隶怎么会穿着一身作战服呢?

    作战服的面料很光滑,芹茉甚至不需要上手触碰,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那绝不是奴隶能穿得起的布料,更像是……她印象中裁决者穿的。

    他脑袋上这个“面罩”,是粗糙的麻布随意缠绕成的,和芹茉身上的麻裙如出一辙,这才是奴隶应该拥有的。

    他真的是一个奴隶吗?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地带她一起出逃呢?

    芹茉想不明白,此刻,她更好奇的是男人真实的面容。

    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芹茉伸出手,呼吸节奏因为紧张而乱了几分,待指尖触碰到布料的那一刻,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她对上了那双海蓝色的眼眸。

    芹茉:“……你醒啦?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拍拍脑袋上的灰。”

    牧普眼里全然没有刚睡醒时的迷惘,好整以暇地听芹茉狡辩。女孩的声音在他的注视下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她小声道:“好吧,对不起,我不该趁你睡觉就做坏事。”

    她低着脑袋,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本就破破烂烂的裙角经过她这一蹂躏,变得更凄惨了。

    见女孩已经忐忑到快要哭出来了,牧普才开口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女孩的脸色瞬间回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太好了!”

    “不过我有条件。”牧普慢悠悠补充道。

    “什么条件?”

    “帮我个忙,把我脖子后面的奴印消了。”

    芹茉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滞涩道:“你没开玩笑吗?”

    牧普摇摇头,眼神很坚定。

    奴印是奴隶特有的印记,是由细小的银针一点点刺穿皮肤,再染上特制的墨水而形成的字形图案。芹茉根本没听说过有消除奴印的办法。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牧普将女孩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从火里捞出一柄匕首。

    匕首的刀刃部分被火燎得有些暗沉,他将刀柄塞到芹茉手上,转身坐到她面前,探手将衣服后领拉下,露出了他后颈处清晰的一个“奴”字。

    “很简单。”牧普的声音传过来,“用刀面压住那个印记,把它烫没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