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场的两个奴隶
行刑场的两个奴隶
欢呼声,无尽的欢呼声。 芹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黑暗之中,眼前有一道亮光从帘布中透进来,人群的欢呼仍在持续。 仿佛被吸引了一般,芹茉不自觉地走上前,轻轻掀开了帘布。 帘布的缝隙中只露出她的一只眼睛。 她清晰地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正中央的舞台上跪着一个男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鲜血与烂rou布满了他的皮肤表面,他涕泗横流,浑身发抖,一束顶灯独独照射向他,他的狼狈与恐惧全然暴露于聚光灯下。 舞台之外的地方是层层看台,很昏暗,整体圆形的结构能让看不清脸的观众欣赏到男人面对死亡时的每个角度,而他们却隐蔽于没有灯光的地方。这很难否认是一种恶趣味。 芹茉注意到看台上数不尽的观众中,大部分人都戴着护目镜样式的眼镜,只有零星几个能看到脸上没戴任何东西,但距离太远了,她仍旧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是谁?舞台上的这个男人又是谁? 疑问浮现的那一刻,芹茉看见在男人的正前方,一个戴着眼镜的人姿态从容地步上舞台,对着男人的方向举起弓箭。 观众们安静了下来,乍然从人声鼎沸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寂静,这种转变诡异得让芹茉汗毛直立。 男人尖叫起来,他竭尽全力想要站起身,可两条腿甚至没挪动一分,他的脑门上正中了一支利箭。 洁白的箭羽沾上了男人飙溅的点点鲜血,他倒了下去。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观众们再次欢呼起来,为男人的死去而喜悦。 射箭的人退场了。 男人的死亡似乎刺激了她,她揉了揉太阳xue,待缓解头疼的症状后,一段记忆突兀地显现。 芹茉想起来了。 这里是供上等人取乐的行刑场,而她的身份,和舞台上死去的男人一样,是等待着不知以何种方式死亡的、最卑贱的奴隶。 记忆告诉她,行刑场每天会上演三场剧目,就在刚才,第一场剧目已经结束了。 剧目的主角,就是那个被箭射杀的男人。 而配角由数位观众组成,没有定好的剧本,没有特别的规则,他们随心所欲,将最残忍的欲望尽情挥霍于奴隶身上。 剧目的终幕,则由裁决者执行。每场剧目的裁决者不同,奴隶无从得知,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赴死。 显然刚才的“主角”没有做到。 第二场剧目即将开始,芹茉的呼吸重了几分,她不知自己是否就是下一个“主角”。 ——她不想死。她要逃走。 这个念头很突兀,奴隶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芹茉下意识对此感到困惑,不等她细想,人群又归于静谧,芹茉听见有帘布猛然掀开的声音,她侧过身子窥去,离她不远的一个入口正走出来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 紧身的作战服将他肌rou块实的身躯全然勾勒出来,向上望去,他的头部被面罩遮住,叫人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能注意到那双海蓝色的眼睛。 他是谁?为什么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男人似乎发现了她的窥视,眼眸凌厉地乜向她,芹茉不由得僵了一下,下一刻他却收回目光,浑不在意般地继续走到舞台中央。 站定,他环视了一圈看台,眼神漠然。 有人从看台上走下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瓶子,和一支玫瑰花。 那人走近男人,被眼镜遮盖只露出下半边的脸上扬起一个夸张的笑容,他面向四处各鞠了一躬行礼,然后仿佛表演一般,带着笑容将瓶子中的液体就要浇灌到男人身上。 “砰!” 男人陡然打落瓶子,内里的液体散落出来,不小心反浇到那人身上,他凄厉地尖叫起来,被液体沾染到的衣服和皮肤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蚀。 男人好像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也很讶异,很快又平静下来,站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着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滚的丑态。 他居然反抗了! 芹茉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心中莫名有种直觉—— 他们会是同一类人。 看台上的观众因为出现了意外而变得躁动起来,上一场的裁决者——那个背着弯弓的人——几步跳上舞台,举起弓箭,对准了男人。 芹茉的心揪了起来,她害怕这个男人就此倒于裁决者的箭下。 用于遮挡的帘布随着她紧张的动作而掀得更大了些,她的容貌暴露于光明之下。 海蓝色的瞳孔微动,直直地看向她。 箭矢飞速射向他,男人甚至没有投以一眼,全凭身体机能的反应侧过身,毫不费力地躲过了来势汹汹的利箭。 失去目标的箭矢深深插入墙壁上,足可见射箭的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裁决者粗暴地脱下眼镜甩到一边,满脸不可置信,他放弃了弓箭,从腰间抽出一把枪,对准了男人,笑容残忍。 而男人却像是察觉不到危险似的,只是转身向芹茉的方向,一步步靠近她。 裁决者的视线跟随男人的方向,挪到芹茉身上。 芹茉猛地拉上了帘布,枪响炸开在耳边,她抖了一下身子,重新匿于黑暗中。 他死了吗? 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吗? 混乱的心绪让芹茉焦躁起来,身后突然灯光大亮,刺耳的警报声随着几声毫无章法的枪击声一并响起,帘布从外面被人掀开,她惊慌地抬眼,对上了男人冷淡的眼眸。 男人向芹茉伸出手,布满了粗茧的手掌仿佛饱经风霜。 “跟我走。”他的音色很低,像是冰山下的暗流。 见芹茉警惕地不动作,他继续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你会死的。” 芹茉心中一动。 她的神色软化了些,将手虚虚搭了上来,男人紧握住她,“还有力气吗?” “有……吧?”芹茉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接着身子一轻,她被男人搂过膝窝抱了起来。 在疾速掠过的残影中,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风声猎猎携着他的声音传入芹茉的耳朵,“我是牧普,你叫什么名字?” “我……”芹茉感觉头又开始痛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在提醒她什么,可她仍旧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叫芹茉。” 牧普应了一声,他抱着女孩,游刃有余地躲过裁决者们的追捕。脚尖一点,身影掠上看台,在人群的喧哗中,他淡淡地开口。 “杀了他们,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