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伤其类
物伤其类
她震惊于一个男人竟可以如此伪装他的爱意。她一直以为君舍是爱索菲亚的,哪怕那个爱可能不多,也不一定是唯一的。可到头来,他只是在戏弄她,从头至尾都在用糖衣包裹一个炸弹,甜言蜜语喂养痴心,故意留在最后伤她鲜血淋漓。 她本不该同情她的,可是在看到索菲亚万念俱灰笑中带泪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想到了一个词,物伤其类。 她和她一样,都有一个秘密。假如自己身上的秘密在某一天也被发现了,克莱恩会怎么看自己? 他会不会愤怒于她的欺骗,进而抛弃她,甚或和那个盖世太保头子一样,开始憎恨她,玩弄她,伤害她,杀了她,用曾拥抱她的手亲手推她入深渊? 脊骨升起一股寒意,她害怕了,可是,她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害怕,包括他。 女孩把颤抖的小手藏在手包下,她就着被男人揽着的姿势,将脸埋在男人有着雪松香的胸膛,控制着力度做着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情绪快些平复下来。 “呵,这就抱上了?”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轻佻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在所有人面前,对爱他的女人说着世间最绝情的话。这个声音,她以后很久都不会忘记了。 女孩吓了一跳般跳脱男人的胸膛,满脸防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SD袖章的可怕男人。 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这是君舍第一时间下的定语。 可他再定睛瞧了眼这只兔子,却觉得和之前比变化有些大。 在狩猎会所那次,她的眼神纯净无暇,青涩还带着点儿稚气,而这次瞧着,她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丝的媚气,粉面含春,眼波如烟,整个人都透着股被男人彻底滋润过的女人味。 之前美则美矣,却缺点什么,这次却把那缺的东西,给补足了。 她扯开嘴角,牵出一抹礼节性的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她看自己的神情,也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虽极力在控制自己,但女孩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尤其是在有着狗鼻子的盖世太保头子面前——她戒备他,厌恶他,甚至有点害怕他。 俞琬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君舍,这点克莱恩知道,君舍也知道。当年就是盖世太保把她塞进去集中营的火车,她对戴SD袖标的人生理性排斥也很正常。 故而此时,急于和女孩过二人世界的金发男人适时对老朋友下了逐客令,试图把这个今晚无端端觉得挺碍眼的男人赶去另一个贵宾包厢待着。 毕竟序曲已毕,正剧即将开唱。 “哎,老伙计,那个包厢的视角可没你这个好。” 可眼见他老朋友越来越冷的眼神,君舍还是识趣地撤退了。 那边包厢里是行政长官和警察局长,还有警察局长的新情妇,那女人听说之前是个舞蹈演员,虽不漂亮但身姿柔韧,能用各种高难度动作取悦老头。 这让君舍又回忆起克莱恩刚从这小女人床上下来时那种餍足的神情,不知这食rou的兔子,这些日子有没有也被他老朋友开发出了某些特别的才艺。 在离开前,他又不禁再多打量她一眼。 ————— 《尼伯龙根的指环》终于在那场以高呼“Heil Hitler”收尾的血腥序曲后姗姗来迟。 这个故事里,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因违抗了主神命令被囚于火焰山顶,陷入沉睡,只有无畏的英雄才能将她唤醒。而一个叫齐格弗里德的人做到了,他踏入火焰唤醒了她。 两人相爱了,她甚至把代表权力的指环送给他。可后来呢?男人中了魔法,忘记誓言,另娶他人,还在比武中将她作为赌注输给了别人。 这是背叛。 女武神举起长剑刺穿了爱人的心脏,可直到他死后,她才明白了真相。悲痛欲绝的她骑上战马跃入齐格弗里德的火葬柴堆。莱茵河水泛滥,淹没了神殿,众神灭亡,指环回到莱茵仙女手中。 在克洛斯那穿透灵魂的咏叹调响彻剧院时,俞琬的眼泪不受控地滚落下来了,再炽烈的爱情,再强大的人,都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那她的爱情呢?命运让他们遇见,让他们相爱,却也事先在他们之间狠狠划上一道鸿沟,她不敢跨过去,也不能跨过去,她更怕跨过去了,他和自己都会受到深深的伤害。 而她的这种情绪,也让男人感觉到了。他的小姑娘性子软,又爱哭,一准是看了悲剧又给弄伤心了。 “别想了。” 回去的路上,他扶着女孩的腰,在她柔软的唇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那个吻很温柔,带着很强的安抚意味。 而俞琬不安的情绪,在令人安心的雪松香气息里,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于他的吻,她渴念他的安抚,在这种安抚里,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珍视和爱意,哪怕只是留存于这个时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