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礼
献礼
这时,一队盖世太保冲入剧场,将第一排的金发美人拽起来,她的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 “不会的….不可能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女孩神情恍惚,她惊愕地抬头看着嘴角勾笑的棕发男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疼痛的感知。 “这都是真的,亲爱的。我们真要感谢你,没有你,我们怎么找得到那么好的机会,让你们潜伏各地的头目在这个好日子汇聚一堂呢?”男人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温柔,一如他对她的以往。“你说是吗?索菲亚,哦不,娜塔莉娅。” 这是梦吗? 这一定是梦吧?那个说话的男人,不可能是他,不会的…. "叛徒!""婊子!” 舞台上传来嘶吼,那些抵抗成员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是她,一定是她泄漏了消息,是她背叛了他们,是她搞砸了所有。 “娜塔莉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不可能爱你的,你这样….会毁了我们所有人。” 是叔叔已然沙哑绝望的声音。 他本就不该牵扯她进来的,她就是一张白纸,她太容易被欺骗,一开始他就错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只是….我只是…”女孩不住摇着头,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她从没想过背叛。 她只是想和他一起活,或者想陪他一起死。 “你只是爱上我了。”阳台上的男人仍然是如风一般轻佻不羁的语气,他倚在包厢栏杆上。“可是很抱歉,我对爱我的女人,总是容易失去兴趣。” 如果那次刺杀之前,他对她还存着一丝对美丽女人的温情的话。在那之后,他就只想杀了她。可对这种女人来说,杀了她又太过轻易,他要享用她,呵护她,看她沉溺,让她投到自己编织的美妙情网里。 他要看她彻底爱上自己,抛弃她的立场,背叛她的组织,要让她爱到愿意为自己赴死。到那时,他再告诉她一切,让她亲眼见证一切幻境的破灭是因为她自己,让她心神俱裂,之后再杀了她。 现在,他充分享受到了猛兽玩弄食草动物的快感,叼着弱类脖颈的齿放松,逃掉,再被叼起来,直到它对自己完全丧失警惕,直到自己玩腻,再咔嚓一声咬破它的希望。 都到这里,她怎么可能不懂。他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来没爱过她。 索菲亚现在才知道,人到了极度痛苦的时刻,是哭不出来的,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呆滞和疲惫。她伸出手,双眼无神地看了看自己中指上的鸽子蛋,冀望可以从哪怕一丝的痕迹里,找到男人爱自己的证据。 “这个,也是假的?”她朝他伸出手,粉钻在聚光灯下折射出妖冶的紫色光斑。 “亲爱的,你太过相信我了。金伯利矿区,根本不产粉钻。”男人摊摊手。 她想起听过的先例,一旦被捕,可以咬舌自尽,可她方才尝试了,那疼痛让她不得不放弃。她那么怕疼的人,竟然愿意陪他去死。可他呢?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金丝雀——每当它撞向笼子,叔叔就会说:"看啊,它以为那是天空。” 在背后跪着的人不断的咒骂声里,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世界上的人,谁都不爱她。 女人低下头,泪眼模糊地听着男人在剧场回响的话语:“女士们先生们,波兰家乡军头目现已全歼,仅以此作为我们送给元首生日的献礼,胜利万岁,希特勒万岁!” 在全场震彻穹顶的“Heil Hitler”口号里,索菲亚被拖了下去,在她最后一次抬头看向他时,她看到了从他们背后缓缓走出一抹纤细身影,竟然是她。 这一切,俞琬都看见了。 她一直就躲在包厢阳台的纱帘后。原来,克莱恩和自己说的歌剧开场前的序曲,是这个。 男人把女孩揽过来,轻声问:“为什么刚刚不出来看?” 那些人想杀自己,这情有可原,毕竟他也杀了很多他们的人,克莱恩想。 可他们居然也想杀她——她的手上又何曾沾过一点波兰人的血?尤其是那个女人,亏她还曾把她当成好朋友。女孩太单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并且同情心泛滥,他得让她知道,这些人都不可信。 “那么多人看着。”女孩颤抖着声音答道,似乎还未从震惊里反应过来,瞧,小脸都吓得惨白了。 倒也是,自己“好朋友”竟是抵抗组织成员,还差点杀了自己,这对女孩来说,足够伤心加吃惊了,男人有点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可对俞琬来讲,她颤抖的声音和惨白的脸,却不是因伤心或吃惊,或者说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