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的最后一天，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第二天一早，晨雾未散，香味却已经从临时厨房飘满营地。

    是王茜起了个大早，做了她拿手的葱油千层饼。薄而不碎，层层起酥，锅铲铲起时发出“哧啦”一声脆响，饼皮中渗着热油香、葱香，还有芝麻的焦香。再配上一锅小灶鸡蛋汤，锅边炖着腌黄瓜和干笋片，一端上来，热气便带着滋味，直往人心里钻。

    徐萱棣早早起来，抱着碗坐在最靠边的小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汤，脚尖随着每一口晃动一下。

    伏苓帮忙收拾餐具时，抬头看见徐兮衡站在黄导那边，两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大约十分钟后，他回到了大家面前。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清朗，“我们这次湿地考察已经进行到了倒数第二天。”

    “所以，”他微微一顿，看向大家，“今天安排的是——自由活动。”

    “可以散开行动，去哪儿都行。附近的湿地小路、栈桥观鸟点，或者镇上的集市。如果需要交通工具，可以找营地这边借用小型运载车，记得报备路线就好。”

    话音刚落，场下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真的自由玩一天？”程也手里还拎着半块葱油饼，一口都顾不上咬，“不整活儿了？”

    “可以逛集市！”林洛第一个举手，“我听说这边湿地旁边每周三有早市，卖很多本地人腌的香草、野莲子、干蒲草、还有手编的鸟窝吊篮！谁跟我去？”

    “我！”程也立刻响应。

    “我也去，”安娜贝尔宋推了推墨镜，“拍点素材。”

    魏秋燕一拍大腿：“哎呀老魏我也跟你们走一趟，我要去买点笋干回去煮鸡汤！”

    “那我就不去啦。”薛天翼拿着牙签剔牙，“我今天想睡个回笼觉，明天回城就得开工了，晚上还有通告。”

    “我拉练去。”韩焱边整理登山杖边低声道，“身上那点膘不减下去我下个月拍不了军戏。”

    “……他是认真的。”柳屿默默点头，望着韩焱那行军式的背影感到一丝震撼。

    “那你们呢？”林洛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叶悠然和白致远身上，“你们俩要去哪儿？”

    叶悠然正抱着碗喝汤，被问得一愣，嘴角还挂着点油。

    “我……”她轻咳了一下，小声地看了白致远一眼，“我想去钓鱼。”

    白致远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我陪你去。”

    弹幕立刻就炸了：

    【钓鱼组上线啦！！白叶CP冲啊！！】

    【这也太暧昧了吧！“我陪你去”“我带了鱼饵”——拜托，这不就是情侣对话吗？】

    【白老师：我在钓鱼，其实我在钓老婆】

    【叶叶：钓鱼是表面，其实我在钓你（小声）】

    【这对磕到了磕到了！！！一个文艺内敛一个活泼热情，性格互补我哭死】

    【不是说白老师社恐吗？叶姐一开口，他立马点头？？？】

    “哟哟哟——”程也笑得快仰过去，“这是小情侣要一起沉默三小时了吗？”

    弹幕：

    【程也：钓鱼三小时沉默；白致远：不，我能聊一辈子】

    叶悠然白了他一眼，低头用汤匙戳碗：“钓鱼挺好的啊……很安静。”

    “那谁给你们送鱼饵？”伏苓笑着问。

    “我带了。”白致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来现挖蚯蚓，还带了两个旧鱼漂。”

    徐兮衡在旁边看着他们，嘴角轻轻一扬，却没说话。

    伏苓凑过去，压低声音打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家会这么选？”

    他低声回她：“我希望他们记得这里的风和水，不止是任务和课。”

    她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笑意缓缓落在眼底。

    ＊＊

    中午过后，阳光逐渐柔和，湿地风开始往林线深处吹送。

    大部分嘉宾选择去集市或浅滩放松，只有伏苓没跟大家一起离开。她背着望远镜包，独自一人走上了通往北坡观鸟站的木栈道。

    “伏老师，你也不休息啊？”营地摄影助理在对讲中问。

    “我帮赵队长做点记录，他一个人不好写。”伏苓回得简短。

    站在观鸟高台上，远处芦苇荡起伏如浪。赵立正戴着帽子认真观察，手边记录本上的字一笔一划写得端正。他将望远镜递给伏苓，憨厚地笑了一下：“刚刚那边飞过一群黑翅长脚鹬，站位整整齐齐，我没来得及拍下来。”

    伏苓接过望远镜，眉眼带着点认真，语气轻轻的：“没关系，我帮你记。”

    她俯身查看标本册，一边根据赵立报出的方位、飞行时间、群体数量，将对应信息工整写入“鸟群日记录”一栏，偶尔还补上一行补充注解，字体清隽温雅，几乎不输科研组成员。

    镜头悄悄扫到她站在阳光里，望远镜挂在胸前，记录笔不停，侧脸在风中一派安静。

    弹幕立刻刷屏：

    【我靠影后这个气质……又美又敬业】

    【伏苓真的不是来走过场的吧……谁家女明星在观鸟站帮忙写日记？？？】

    【她不是文艺人，是科研人！】

    【人家是真的热爱自然，才演得出那种气息。伏老师是从心里爱这片湿地的】

    【这才是真正的知性大女主！你看她写字的样子，像写诗一样】

    【影后真是干一行爱一行，走哪儿都不做背景板】

    【伏老师不发言则已，一出场就优雅地抢镜】

    【这不是综艺，是伏老师的野外日记直播间】

    【她站在那里，就像是湿地本身的气质化身】

    湿地南岸的浅滩处，叶悠然早早就选好了地方，是湿地西岸一处枯木盘根的小滩，旁边水流不急，芦苇丛密，野鱼最爱聚在此处觅食。

    她穿着防水靴，扎着高马尾，提着那套红白相间的高级钓具包，动作利索得像个“钓龄十年”的老手。

    白致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抛出第一竿，浮漂“咚”地落进水面，几乎没有溅起波纹。

    “你……钓得挺稳的。”他站得稍远，有点不太好意思靠太近。

    叶悠然没回头，哼了一声：“小时候我外公喜欢钓鱼，夏天把我丢在湖边陪他，一待就是一整天。后来干脆自己学了。”

    白致远轻轻笑了一声，蹲下摆好马扎，取出自己的鱼线和软虫粉，却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他从不怕钓鱼——怕的是她这么轻描淡写就讲出了某个他无法想象的世界。

    她是叶悠然。富豪家庭出身，独生女，自带资源。哪怕糊，她也是站在镁光灯下的人。而他，白致远，一个普通大学里的志愿者，如今在学校的科研组做助理，未来未必能成为教授，更不可能成为“叶小姐”社交圈中任何一个可以介绍名字的人。

    可他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在他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他喜欢她看鸟的时候眼神亮晶晶；喜欢她钓上第一条鱼后回头那句“看到了没，技术”；喜欢她偶尔傻气却不自知、偶尔撒娇却不矫情的模样。

    他小心收线的时候，不经意瞥了她一眼。

    叶悠然正专注看着水面，神情冷静又专注，嘴角挂着一点得意。

    就在他快要移开视线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白致远，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靠谱？”

    他一怔：“……怎么会。”

    “就觉得我出身太好，又糊，没前途，还干不成正事？”叶悠然笑着扭头，声音轻快，“别骗我哦，很多人都这么想过。”

    “我没这么想。”白致远下意识回道，“你……钓鱼就很靠谱。”

    “钓鱼？”叶悠然笑出声来，像风吹过湿地边沿，“你是说我人生里唯一靠谱的事是钓鱼？”

    他脸微微红了，但还是坚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想说什么？”叶悠然偏头笑了一下，她真的好看，在电视上的唱跳女偶像走到现实里看着他，就像梦一样。

    白致远咬了咬牙，终于看着她，认真地说：“你不用向任何人证明你靠不靠谱。你做什么都……挺好。”

    叶悠然愣了一下。

    许久，才低声道：“其实，我也没打算留在圈子里太久了。”

    “啊？”

    “我想去投点环保项目，真正那种能改变事情的东西。”她看向远处，“我去过加州，那边做社区湿地修复的年轻人很多，真的年轻。不是娱乐圈那种‘人设上的年轻’，是真的热血的年轻。”

    她话音一顿，低头摆了摆鱼漂，轻轻补了一句：“我觉得那样挺酷的。”

    白致远看着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她甚至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她。

    ——她只是从来都不躲而已。

    “你……”白致远嗓子有点哑，“你以后要是……做环保投资什么的，如果需要人记录鸟类、划分植物区系，或者，需要一个带你认识湿地的人，我……”

    “你会来？”叶悠然轻轻问。

    白致远点点头，声音低却坚定：“我一定来。”

    叶悠然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亮，嘴角一点点扬起。

    “那你记得留我联系方式。”

    “好。”

    风吹过，芦苇起伏如浪。水面上浮漂一动，叶悠然迅速收线，手起杆落，甩出一条肥嫩的野鲤。

    她笑着高举鱼竿，像个刚刚赢了赌局的姑娘，回头眉眼弯弯地看他：“白致远，我今天又赢你一条。”

    白致远看着她，嘴角忍不住弯起。“没关系。”他说，“我今天，赢了别的东西。”

    ＊＊

    另一边，林洛等人已经抵达了湿地周边的小镇，进入了当地的集市。湿地小镇的集市依水而建，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街一路铺开，摊位挨着摊位，从自家晒干的蒲草席到刚捞上来的鲜鱼，再到用艾草与苦瓜皮晾出的手工香囊，杂乱中自有一种南方湿气与人间烟火交织的松散节奏。

    林洛一身浅色衬衫，挽着袖子蹲在一处卖荷花茶的摊子前，捧着一包干荷叶细细闻：“这个真的能安神吗？我晚上老睡不好。”

    摊主是个带着斗笠的本地大姐，笑得满脸褶子：“姑娘你放心，这荷叶是我家水塘自己晒的。加几粒莲子、再放点桂花，晚上泡一碗，香得很！”

    “我想买两包。”林洛起身，正准备掏钱，就被魏秋燕一把拦住：“别急别急，你不懂砍价。”

    她叉着腰一站，指着摊子旁边另一袋莲子道：“这莲子是不是也你们自己晒的？我买荷叶茶，再加这莲子，算我便宜点不？”

    摊主哈哈大笑：“好啊好啊，买多点当然便宜点。”

    程也在旁边不死心，盯着下一摊卖泥鳅的老爷爷：“这泥鳅还活着欸！我们能不能今晚自己煮泥鳅汤？”

    “你会杀泥鳅？”安娜贝尔宋挑眉。

    “……我会洗。”程也弱弱地说。

    安娜贝尔没搭理他，只是走到前方一个卖干莲蓬的摊位前，挑了一根弯弯的、莲子饱满的：“这个颜色很好。可以回去拍特写。”

    林洛兴冲冲地跑过来：“你们看这个莲蓬多可爱！回去我插在书桌上肯定超有感觉。”

    她话没说完，忽然被一条小鱼从桶里扑溅出一滴水，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跳，差点撞倒薛天翼。

    “你是不是每次都得在市场尖叫一次？”安娜贝尔宋笑得不行，递给她一张纸巾，“湿地集市都被你吓醒了。”

    林洛一边擦水一边跺脚：“它跳我脸上了！！而且还滑！那种软软的触感超恐怖的你知道吗！！”

    弹幕刷起：

    【哈哈哈哈哈洛洛的日常名场面＋1】

    【湿地泥鳅今天见识了娱乐圈最怕鱼的人】

    【魏秋燕砍价专业户、林洛尖叫专业户、程也负责出镜卖萌】

    【安娜贝尔真的太美了，她挑莲蓬像在挑画面感道具】

    【湿地集市组全员放松状态，太好看了！！】

    嘉宾们全部兴高采烈的不行，每个人都在这一天得到了难得的放松…这也就导致，没有人注意到，有个人，自从早饭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

    午后四点，湿地的风渐渐收紧，天色由明亮的青白过渡成了柔灰。

    徐兮衡站在临时指挥区外的木台上，低头与黄导对着一份表格做最终的拍摄梳理。摄制团队正在拆除不再使用的无人机设备，收纳杆上还晾着今天各组的备用对讲器。黄导一边复核数据，一边低声嘱咐：“咱们明天早上这批人就要撤，后天最后一轮剪辑要对时间线，对的越准，后期越轻松。”

    “我知道。”徐兮衡点头，指节敲了敲笔记板，“音频剪辑的时间码要尽量补完整，生物标本那一组我来亲自标注。”

    黄导刚要说什么，旁边摄影助理忽然喊：“徐博士，您女儿在吗？我刚想拍点她观察野鸟的画面——结果营地这边转了一圈没找着人。”

    徐兮衡微微一顿，眼神从资料中抬起。

    “萱萱不在帐篷里？”

    “没有。厨房边、藤林那边也都找了。”助理摇头，“她没跟着集市组走，也没在伏老师身边。”

    一阵风吹过，带起营地边缘的旗绳轻轻摇动。

    那一刻，徐兮衡的心脏微微一紧。

    他极少对萱萱发脾气，因为这个女儿一直以来都自律又聪明。但越是懂事的孩子，越有可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独自承担、或是悄悄跑开。更何况——这是湿地。

    这不是城市街区，不是学校cao场。这里有复杂地形的过渡带，有小片浅滩，有未完全开发的浮叶湿地林。

    “我去找她。”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声音虽然不高，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紧绷，“她不会离太远，但绝不会无声无息地不告而别。”

    伏苓就在此时从观鸟台方向返回，神情一紧：“怎么了？”

    “萱萱没在营地。”徐兮衡目光定在远处，“可能是看我和黄导谈事太久，就自己出去了。”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吗？”

    “没有。”

    伏苓立刻转身，将外套拉紧：“我去那片香蒲水岸看看，她可能回去找今天荡秋千那边的树了。”

    徐兮衡深吸一口气，点头：“你往西边走，我绕一圈到她喜欢的那个旧码头。”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帐篷边呼啦作响。

    一瞬间，他们眼中都闪过那个几乎同时浮现的念头：

    她是他们的女儿，她会看风、听水、识鸟……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

    湿地那么大——而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一个人，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