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從此醒來

    第三十八章　從此醒來

    在林悅玥有記憶前林母就已經不在了，直到開始上學認字，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家庭和別人不太一樣。

    台上的老師教到「媽媽」兩個字的時候，大家很快就學會了，只有她學了好幾遍都記不住這個字。

    老師也嘗試過教她：「媽媽就是和爸爸一起照顧你的人。」

    「媽媽就是和你住在一起的人。」

    「媽媽是生下你的人。」

    「你們家裏是不是有三個人，除了爸爸和你，另外一個就是媽媽。」

    ??

    林悅玥還是一臉茫然，他們家也是三個人，有爸爸，有奶奶，還有囡囡。

    可誰是媽媽。

    不管他們怎麼教，沒有媽媽的小孩對這個詞就是沒有概念。林悅玥聽多了雖是會讀了，但還是不知道意思，老師教不了就只能讓她回家問。

    林爸沒想到這麼早就要跟她解釋這個問題，林母跟他離婚後很快就再婚了，生下林悅玥後因為月份對不上，才發現林悅玥是林爸的，就丢給林爸養了。

    林爸當初也沒想過要小孩，當初正是創業初期，和林母才離婚不足一年，也沒有經歷過懷胎十月，對於這憑空出現的女兒，也不知所措。

    幸好他們家境本就不差，林奶奶知道後便搬過來，又僱了褓母。

    林爸一股腦創業，等公司穩定下來，有空閒在家待著時，那個剛出生的小饅頭已經會走路了。

    他上前張開手想抱她時，林悅玥躲在奶奶背後，抓著奶奶的褲子，怯生生地看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她的成長，她已經沒有媽媽了，唯一的爸爸也不認得，他心生愧疚。

    之後便對她越發的好，平日到點就下班回家，假日就帶著她到處玩，別的小孩有的，他的女兒也該有。

    林悅玥也沒有辜負他的用心，慢慢願意靠近他。平日下午聽到走廊有腳步聲，她就會跑到門口給他開門，甜甜地喊他爸爸。抱著小小的身軀，他覺得有了她，這一生完滿了。

    後來林母的老公破產了，聽聞林爸創業成功就想借女兒的光復婚，林爸不想和她糾纏下去，就搬到分公司的城市。

    事情太複雜，他不想讓林悅玥知道這些骯髒事，也不想讓她知道她的媽媽是個壞人，只是跟她說她的媽媽生病不在了。

    她知道後，也沒甚麼反應，因為她也有家人，她不覺得自己有缺失甚麼。

    這二十多年來，林爸把她保護得很好，支持她所有想法。平常和林奶奶有衝突，林爸都會站在自己這邊，他總是溫柔地叫自己囡囡。

    即便前幾次和他吵架，吵到要離家出走，他也沒對她呼呼喝喝，所以聽到林爸直喊自己的全名，林悅玥怔住了。腦袋一片空白地跟丘奕然說了晚點再聯絡後，就跟著林爸回家了。

    兩父女就這樣一前一後回到家。

    林爸看到林悅玥要親上丘奕然的那一刻，他就脫口而出喊住她，見到林悅玥被嚇到後就冷靜下來。

    可說出口的話像潑出去的水，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善後。

    可看著女兒低著頭，跟在身後不敢說話，林爸最後還是先打破沉默：「你的飯在鍋裏溫著，我就先睡了。」

    林悅玥站在門口，看著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樓梯上，跟上去喊住了他：「爸。」

    林爸頓住：「怎麼了？」

    林悅玥忍著心裏的難受，開口道：「你們都是我喜歡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我不想你們因為彼此難過。」

    「爸，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林爸看她紅了眼框，心也一揪一揪的，本是不想讓她被別的男人欺負，沒想到竟是自己讓她夾在中間受委屈。

    心裏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身為父親的保護欲和責任感讓他難以完全接受丘奕然，但如果這是林悅玥希望的話，他會試著不再习難他。

    「爸爸沒有生氣，也不是要駡你，但你們認識沒多久就這樣，你會吃虧。」

    林悅玥知道林爸這是讓步了，而且不為別的，只因為自己，她上前抱住他：「爸??」她的聲音微微哽咽，依偎在他的懷裏，林爸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

    陸樺回到家，剛要轉過身關門，一隻腳就擋在門口。

    「小樺，好久不見！」這聲音熟悉得讓人毛骨悚然。

    抬頭一看，即便過了數年，他還是無法忘記這張臉：「組長？」

    組長走進他家，視若無人地逛了一圈：「新家不錯嘛??」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不過還是沒我們的家好，不是嗎？」

    陸樺躲了一段時間，那條訊息以後就沒了下文，但心中的不安如影隨形。

    杜杉舟一直鼓勵他出去走走，陪著他去看電影、去行山、去上班，一切似乎又恢復正常。

    麻煩了杜杉舟這麼長一段時間，陸樺也不好意思，就讓他別再送了，兩個大男人整天在一起，外出時都被誤會了好幾次。

    雖然杜杉舟不想讓他擔心，但中介集團那群人現在被起訴，不知會不會把矛頭指向陸樺。他放心不下，便讓陸樺繼續向他報平安。

    陸樺自己其實也放不下心，當初花了不少時間才擺脫中介那些人。現在被發現了縱跡，只要他們有心，找到他就只是時間的問題。

    只是他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麼快。

    組長也沒想要等他回應，見陸樺不語，繼續自說自話：「不過，最近我們出了點麻煩要搬家，你說我們搬過來一起住，就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他語氣溫和，似是在誘惑，又似是威脅。

    聽到他要，陸樺激動起來：「不行，這是我家！」

    「我們要搬出來不都是因為你嗎？」搭在肩上的手忽地勾住他的脖子，壓在他的喉嚨上，呼吸一窒，組長的語氣也變得冷冽：「不是因為你出賣了我們嗎？」

    儘管陸樺平日就有在訓練，反手脫困不過是一下功夫，可看著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組長，內心的恐懼逐漸蔓延，他還是無法反抗。

    「我不知道你說甚麼，我甚麼都沒做！」

    組長冷哼一聲，勒住他的脖子的手收緊：「還裝傻，上次那個記者帶人來集團總部直播，我們都看見你了。集團現在被起訴，還不是你出賣我們？」

    陸樺透不過氣：「我??真的甚??麼都不知道??」求生本能促使雙手解開脖子的束縛，可手上卻使不上力氣，只是在組長的手臂上留下兩道劃痕。

    組長也不跟他囉嗦，看他臉上發紅便收手，把他推倒在地上，慢條斯理地打了個電話：「人找到了，就是剛才那個地址，你們把東西搬過來吧??」

    脖子上的束縛解開了，陸樺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劫後餘生，心底的恐懼讓他想遠離門前的危險，往大門爬去。

    組長看著他在地上蠕動，只覺得好笑，蹲在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說：「很快又能看到你的家人了，開心嗎？」

    想起那些人日夜騷擾，杜杉舟又是花了多少時間才陪他克服了那些陰影，這一瞬間，陸樺的心跳如擂鼓。

    如果要他再經歷一次地獄，那他也要把他們拉下地獄。

    有了這個想法，腦袋像是清醒了一般，回過神來，他已經將組長制服在地。

    杜杉舟拿著啤酒和炸魷魚來到他家，看到大門敞開，心感不妙，走進屋內就看到他們兩人，還有陸樺脖子上的勃痕。

    只見他滿眼腥紅，衝進來，對著被壓在地上的組長揮拳，拳頭落在組長的顴骨上。只聽到一聲清脆的骨折聲，組長痛苦地扭動身體，又被陸樺壓得更用力，只能痛嚎著。

    陸樺被他嚇了一跳：「別打了，快點報警，不然其他人都要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聲音，幾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眼前。

    組長看到他們也忍著臉上的痛大喊：「他們搶了你們的獎金，還不過來幫忙。」

    聽到沒了獎金，站在前面的人衝了進來，拉扯著陸樺，還有幾個沒見過的人看情況不對，就逃走了。

    杜杉舟擋住了一些人，但還是有些直奔陸樺去，陸樺正壓著組長，不敵他們幾個人，一把被推到牆邊去。

    組長立馬起身，想要捂著傷處，但又痛得不敢弄，洩憤地踢了陸樺一腳。

    陸樺反應過來避開了，又拉著他的腳，一下把他弄倒。組長單腳站不穩，受傷的顴骨撞上牆壁，哀叫一聲。

    旁邊幾個人本在看戲，見狀又試圖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再做反抗。

    昔日的同事站在面前，輕拍著他的臉頰：「樺仔很厲害嘛，這麼久不見，都敢打爸爸了。」

    「給我滾！」陸樺掙扎著，可他們人多，剛弄倒一個，又有另一個補上。

    「錢在哪？你做二五仔不會膩嗎，收了人錢講壞話，還想偷我們的錢！」幾隻手撫上他的身體摸索著。

    杜杉舟看到杜樺本就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現在見有人對陸樺動手，就更是下手沒個輕重。

    一記肘擊刺向其中一人側腰，趁著對方痛叫的瞬間鬆開一點空隙，猛地一個翻滾，脫離了圍堵，來到陸樺身邊。

    只見陸樺用膝蓋狠狠頂在一人的腹部，那人踉蹌退開。杜杉舟沖過來，抓住陸樺身後的人，穩穩地將他拉開。

    陸樺脫困後，兩人一起合作，雖是受了點傷，但還是把對方一群人都打垮。

    外面傳來警笛聲，以及人群的喧囂，鄰居聽到聲響，覺得不對勁就報警了。

    雖然對方都重傷，但因為非法入侵，加上人多，所以陸樺和杜杉舟都屬於正當防衛，只是被告誡了一番就被放走了。

    回到家，遍地狼籍，看著地上散落的炸魷魚，陸樺撿起一條炸魷魚，外表已經軟掉了：「好可惜，浪費了??」

    杜杉舟拿過他手上的炸魷魚，嘴角微微一動：「出去吃吧。」怕他不答應，又說：「剛炸的好吃點。」

    「好。」

    杜杉舟本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像鵪鶉一樣躲回家裏，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答應。

    「別擔心我，你沒看到嗎？我剛才一手一個。你不過來其實我也能掙脫，不過還是和你合作輕鬆一點。」說著說著，陸樺動起手來，想證明自己已經不再怕那些人。

    杜杉舟笑著點頭：「很好，下次看你發揮。」

    「還是不要有下次吧，進入警局又不是值得炫耀的事??」陸樺聲音小了下來，如果可以還是讓他平平靜靜吧。

    「嗯，就當是一場惡夢，從此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