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確認

    第三十七章　確認

    丘奕然沒想過家裏會來這麼多人，把小桌子拉出來，用白色的膠袋舖在桌上，放在沙發前，加上原有的兩張膠凳，這才拼湊出四個座位。

    今晚兩老必定在這過夜，丘奕然對林悅玥說：「我先去收拾一下房間，你無聊的話??」看了看周圍，家裏沒有甚麼消遣的東西：「可以看看書。」

    「沒事，你去忙吧。」

    丘奕然走進睡房把被子都搬進書房，又開始翻找備用的枕頭，他的身影在燈光下拉長

    林悅玥收回目光，看起沙發旁的小書櫃。讓她意外的是，上面很多都是和經濟有關的書，還有一些看起來應該是大學時期的參考書。

    想著也沒事做，就拿了一本參考書看。隨手翻了一頁，翻出一頁筆記，他的字端端正正的，看得出寫的人很認真。

    丘爸出來拿菜，看到只有林悅玥一個坐在沙發上，把菜遞給丘媽便走了過來。

    「姑娘，你叫甚麼？」

    林悅玥沒想到他會來搭話，合上書回應：「叔叔叫我悅玥就可以了。」

    丘爸微微一笑，眼角的皺紋也跟著舒展：「悅玥呀，你覺得我兒子怎麼樣？」

    林悅玥回答得很誠懇：「他很好。」

    丘爸隔了些距離坐在她旁邊，手搭在膝蓋上：「我這兒子看著很開朗，和誰都做得來朋友，但他從來都沒有帶朋友來家裏，你知道為甚麼嗎？」

    林悅玥搖了搖頭，丘爸看她乖巧，語調變得柔和：「你也看得出我們家沒甚麼錢，這孩子很懂事，小時候就會幫忙做家務分擔，十六歲就出去做兼職，大學學費也是自己賺來的。」

    「他知道帶朋友來家裏，就要分走家裏的食物，又要我們招待他的朋友，所以他只會和朋友在家門前玩。他媽媽一打開門，看到幾個小孩蹲在門口嚇了一跳，想招呼他們進去坐，他就推著朋友，說他們要回家。」

    回憶過去，丘爸失笑著搖了搖頭。

    林悅玥知道兩人經濟環境差很多，卻從未想過他的經濟狀況，遠比她想像來得艱難。現在親耳聽到他小時候的事，就有點心疼，他太溫柔了，不想成為家裏的負累，小小年紀就要想這些。

    「現在長大了，他還是一點也沒變，顧著賺錢，老實說看到他帶女生回家，我有點驚訝。」丘爸看著林悅玥，眼裏帶著一絲期待。

    「他每個月交那麼多家用，又忙著賺錢，怎麼會有閒錢和時間去交往，他一定下了很大決心才會追求你。」

    「我知道你也是很好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帶你回家，把自己見不得人的一面展現在你面前。」

    他稍作停頓，語氣帶著一絲哀求：「他是叔叔唯一的兒子，和你在父母心中一樣珍貴。不管你有沒有打算和他交往，也請你對他溫柔一點，不要傷害他。」

    林悅玥覺得丘奕然的溫柔細膩大概是出於丘爸。他生活這麼艱難，忙著工作，苦惱著明天，自己當時卻一味纏著他，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拒絕自己時也是顧慮著自己，沒有口出惡言。

    「叔叔，努力生存的人沒甚麼見不得人的，他對我很好，我也會對他好的，不用擔心。」

    丘爸欣慰地點點頭，又回到廚房外搭手。

    林悅玥聽了丘爸的話，看著他們兩夫妻的背影，他們在艱難的環境下，成為彼此的支撐，因為溫柔對待彼此，丘奕然才會耳濡目染成為善良堅韌的人。

    她似乎能想像到和丘奕然在一起的未來。

    丘媽很快就做好了菜，簡簡單單的醃菜和燒rou配麵，朴實卻香氣四溢，鹹香的味道很能勾起人的食慾。

    丘媽夾了一片燒rou給丘奕然：「多吃點rou，怎麼還一年比一年瘦。」

    又夾了一片給林悅玥：「你也別客氣，嘗嘗我們家鄉的燒rou。」

    燒rou皮軟腍腍的，一口下去肥rou就汩汩冒油，稍微有點肥膩，　吃了幾塊就有些飽。

    「你們怎麼認識的？」丘媽看小姑娘斯斯文文的，那舉止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貴的料子，目光在林悅玥身上流轉：「我這兒子還是第一次跟我說有喜歡的人，我就好奇好奇。」

    林悅玥和丘奕然對望一眼，回道：「我們在健身室認識的。」

    丘媽一臉了然，滿臉帶笑看向丘奕然，邊說著邊夾菜給他：「這樣呀，我們還擔心他過得不好。這小子甚麼都不說，他來這邊讀大學後就沒回家，也不讓我們過來看他，每個月還寄那些多錢過來，都不知夠不夠錢過活。」

    他們兩個老人家還以為他賺大錢了，今天過來一看，看他穿著西裝，一表人才的樣子。

    結果進來一看，這麼小的房子，從房間走到廁所都走不到五步，只不過跟老家的睡房一樣大。她看見都心疼死了，都想把他拽回老家，錢賺得少無所謂，過得好就行。

    他們家雖是不富裕，但就只有一個兒子，自是希望他能過得好。

    他們還能工作賺錢，也不需要兒子給那麼多家用，也沒有指望要靠兒子寄錢來養家，只希望他能健康地快樂地過。

    現在兒子要追求女生，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嫌貧愛富。

    對方看著家境不錯，到時候真的交往，吃飯娛樂都要錢，兩人消費水平又不一樣，也不知兒子會不會過得更艱難。

    丘奕然看丘媽碗裏都沒有油光，夾了幾片燒rou給她：「媽，別擔心，我過得很好。」

    「這孩子??」丘媽看著碗裏的燒rou，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起來：「你現在做甚麼呀？明天帶我們去你公司看看吧。」

    丘奕然停住手上的動作：「你們過來幾天？難得來一趟，明天我帶你們去玩吧。」

    丘媽側過頭擺擺手，不太情願地說：「哎，我們就是來看看你過得怎樣，都一把年紀了，沒那個體力去玩。」

    丘爸也說：「我們就請了三天假，後日就得回去了。」

    丘奕然皺起眉，他們兩個都是勞工，怎會沒體力，不過是籍口而已：「你們這麼遠來一趟，又不是帶你們爬山，就出去走走而已。」丘媽抵不住他一番心意，樂呵呵地應了。

    吃完飯後，兩老也沒閒下來，收拾好碗筷，就去廚房洗水果。

    林悅玥想著這些事情，自己也能幫得上忙，走到廚房門口。丘媽就說地方小，站不到兩個人，把她趕了出去。

    林悅玥一臉無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錯甚麼，丘奕然拉著她坐下來：「她說話就這樣，沒有惡意。她做慣了這些，你去幫忙，她還覺得你搶她工作，不用放心上。」

    他在家時也是，所以就只能在丘媽不在時幫忙做家務。後來搬出來也是想減輕她的負擔，少一個人，家裏支出少一點，家務也少一點，她也能輕鬆一點。

    丘媽拿出一個棕色的果實，甩了甩水，放到林悅玥手裏：「這個叫人心果，沒見過吧，在外面買不到，是我們家自己種的。」

    果實外面有一層茸毛，像是奇異果，表面有些白色的樹膠，黏黏的，有些無從下手。

    林悅玥看著丘媽丘爸都用嘴咬開皮，猶豫著不敢用嘴，但用手剝皮，手上沾到黏糊糊的樹膠，感覺有些不舒服。

    丘奕然見狀，去廚房拿了小刀和湯匙，切了一個，把她手上那個換過來：「吃這個吧。」

    丘媽看到，衝她笑了笑：「別這麼拘謹，我們吃這個都用嘴把皮咬開，快一點嘛。」

    林悅玥有些尷尬，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覺得她這話是嫌自己矯揉做作，但看著那毛茸茸的外皮，她確實是不想碰到。

    「這上面有樹膠，口感不好，你們也別用嘴咬。」丘奕然把剩下的人心果都切開，又拿了湯匙將果rou挖出來，遞給丘媽丘爸：「這樣吃吧。」

    「哎，這麼麻煩。」丘媽雖是這麼說，但還是笑著接過了湯匙。

    林悅玥嚐了一口，眼睛亮了起來：「這個好甜，好好吃。」

    丘媽看她也是第一次吃這個，對著她說：「喜歡就拿幾個回去吃吧。這東西很麻煩的，熟了很快就壞，要運過來也不容易，很容易撞壞，我們也就帶了這一袋。」

    林悅玥聽到最後一句，拒絕道：「不用了，留著給奕然吃吧。」人家遠道而來給兒子送吃的，自己也不好意思收下。

    「這麼多我也吃不完，你帶些回去吧。」丘奕然站起來，裝了一袋子放在門旁，走的時候就不會忘了拿。

    丘爸笑著對林悅玥說：「我兒子人還不錯吧。」

    丘奕然本要坐下的，聽到丘爸這麼說又站了起來：「很晚了，我先送她回去，你們睏了就進房間睡吧。」

    丘媽和丘爸也跟站起來，走到門口送他們。

    走到樓下，街上還是很多人的，對面的商舖即便關了門，牆上的霓虹燈仍常亮。

    身為過路人她會欣賞這鬧市的五光十色，可今天知道他住在這，她就開始想他晚上的時候有沒有因此失眠。

    走了一段路，丘奕然倏忽把她拉進小巷：「你剛才叫我甚麼？」

    林悅玥想了想，平常她都沒怎麼在別人面前叫他，剛才唯一一次就是叫他：「??奕然？」

    丘奕然摸上心口：「第一次聽你這樣叫我，有點奇怪。」

    「不然叫甚麼？」林悅玥歪著腦袋，看著他：「丘奕然？哥哥？」

    這怎麼叫他都覺得別扭，他忍俊不及，牽起她的手。另一隻手從口袋拿出一條精緻的手鏈，上面串著幾顆珍珠，加上一顆黃色檸檬的珠子。

    丘奕然溫聲說：「叫男朋友。」

    林悅玥眨了眨眼睛，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要是我拒絕，就沒有禮物了嗎？」

    丘奕然手一頓，隨即放輕動作，將手鏈戴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低聲說：「??你會拒絕嗎？」那聲音中帶著一絲微微的委屈。

    林悅玥甩了甩裝了人心果的膠袋，裝作糾結：「可你這才追了我一陣子。」

    丘奕然輕輕握緊了她的手，感受到她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心裏一片柔軟。

    「你知道嗎？」他低聲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特別。」

    林悅玥抬頭看著他，他繼續說下去：「明明上一秒還嚇得站不穩，下一秒還能笑出來，覺得你有點??」

    丘奕然突然停住，只是笑著看她，這引起她的好奇心，追問道：「有點甚麼？」

    他嘴角微微上揚：「有點可愛。」

    因為她長得矮，這個詞在她心中是貶義的，林悅玥還是第一次對這個詞不反感，反而有點??悸動：「那是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

    現在倒過來輪到丘奕然好奇了：「為甚麼？因為我救了你？」他沒想到，她早就對他產生了好感。

    林悅玥笑著搖搖頭：「不是，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你追了我這麼久，只是因為我好看？」丘奕然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有些無奈。

    林悅玥停住腳步，佯怒道：「這麼快就忘了我的話？」

    他當然沒忘看電影那天，她認真地一條一條說他的優點，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這麼多優點，不再是那個在職場上屢屢受挫的失敗者：「不會忘。」

    她挑起眉：「那你背出來讓我聽聽吧，男、朋、友。」

    「不是讓我繼續追嗎？」丘奕然學著她挑起眉，又捏了捏她的手。

    林悅玥已經等不下去了，她都耗了快半年時間，才不想等下去：「誰讓我喜歡你久一點，又喜歡你多一點。」

    丘奕然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桃花眼柔情似水，她又被那雙瀲灩的眼眸迷花了眼。

    他伸手手，撫上她的臉龐：「那我對你好一點。」

    到了家樓下，林悅玥這次沒有耍賴挽留。

    站在階級上，沒有高跟鞋，她的視線對著他的唇，雖是有點困難，但這次，她終於可以正當地親他。

    她踮起腳尖，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

    「可以嗎？」

    丘奕然微微一愣，想到接下來的發展，臉頰泛紅，抿了抿嘴。

    他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腰，又猶豫了一瞬，手顫抖著，輕輕搭在她的腰上。

    她微微仰頭，準備靠近他時??

    「林悅玥！」

    林爸氣急敗壞地走了過來，聲音中帶著不容置喙的怒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