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婚期比预料中来得还要快。 孟冬十月,地冻天寒,霜雪初凝,崔谨身穿嫁衣,在一片热闹喧嚣中,步出离园,步出家门。 路上崔谨心情忐忑,万分紧张,不知前方会有怎样的离别,不知在这种时刻,见到他,她该如何面对。 一切都是多虑。 她以为他会送她,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 崔谨身子不好,繁文缛节皆被削减,婚礼流程一切从简。 元清新被册封,来不及专门建府,皇帝赏了座长宁坊附近的宅邸以备新婚之用,距离位于胜业坊的崔府,算不得太远。 行大礼时,一道炙热隐晦的目光若有似无缠绕崔谨,趁跪拜转身之际,崔谨循着目光看去,没有看到她想的那人,而是看到了慌乱收回眼神的杨清。 竟然是他。 崔谨不是自恋的人,不觉得自己羸躯病体能招人喜爱,但是眼前情形,再装糊涂,也有些过于故作姿态了。 不过她无心想这些,也无所谓杨清心意,只觉得愈加心烦意乱。 洞房。 红烛照得崔谨一贯苍白的脸红扑扑的,绝美的面容令元清移不开眼去,一直呆呆望着。 “殿下,该饮合卺酒了。”下人偷笑着呈上合卺酒提醒。 元清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将合卺酒轻轻放到崔谨手中,“我简直不敢相信,明怀,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殿下。”崔谨颔首,同他对饮。 “没有事先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请陛下赐婚,你会怪我吗?”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崔谨淡淡回答。 “都是我不好……我、我只是太过喜爱你,以至于情不自禁。” 元清牵起崔谨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我会待你好的。” 崔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若没有元清横插一脚,一切便会好么?不能。 “殿下厚爱,妾身惭愧,只得竭诚以报。” “我不要你报答。”元清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和你白头偕老,相爱百年。往日崔相……哦不,岳父大人如何为你倾尽心血,往后我便如何尽心用力。” “……” 崔谨心中五味杂陈,疼痛难当,待回神已被元清压在身下,陌生的男子气息迎面袭来,她不适地避开元清的吻。 老实说,元清容貌周正,除了因为自卑而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之外,在男子中间算出挑的。 但是崔谨从小见惯了俊美绝伦、风仪盖世的崔大人,再见其他男人,都觉得姿色平平,不足道哉。 元清也是初次,两个雏儿在床笫间难免出些丑态。 元清不是寻不到门户,就是临巷便萎了,他浑身冒汗试了数次,才堪堪进去,成了礼。 初试云雨,元清嫌不够尽兴,拉着崔谨又来了一次,爽得嗷嗷叫。 崔谨还挂心着落红之事,担忧又没有落红,有些分心。 事毕,元清下床喝茶唤取下人之时,她看到帕上几点血迹,才安了心,默默藏起准备应对的药丸。 次日,崔谨和元清到宫中谢恩。 回来后,小桑和小寻在忙忙碌碌收整东西。 此次大婚,几乎搬空了崔府,崔大人将绝大部分身家都给了长女做嫁妆,崔谨见了又心酸难过。 她寻了个无人角落,捏碎那粒含有鸡血的药丸,转身回来便见堂下多了四五名花枝招展的妇人。 “妾身们前来请安,拜见王妃。” 元清不知从何处跟来,急忙对崔谨小声辩解,“明怀你不要误会,这些都是从前跟我的宫人,我与她们清清白白。” “不是殿下的侧妃?” “不是……”元清被崔谨看得心虚,才吞吞吐吐地说:“有名无实而已,以前笼络人心,想使她们为我所用,便许下侧室头衔……” 元清别无所长,只有贞洁能拿得出手,自然不希望崔谨误会。 “……” 崔谨又是一阵无语,对那些妇人们说:“你们各干各的,以后不必到我跟前请安。” 归宁这日,元清比崔谨还紧张,精心打扮再三,才敢登门,进了崔府,也扭扭捏捏跟在崔谨后面。 天知道元清有多惧怕他那个岳父。 从前他就畏惧不苟言笑的崔相,生怕同他碰面,赐婚后某次退朝,他主动向准岳父见礼。 崔大人视而不见,径直越过他便走了,余光中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憎恨。 好在,堂前只有崔夫人一人。 纵然知道崔大人不在,崔夫人还是做样子让崔平去请。 “回夫人,老爷公务繁忙,无暇见客,让夫人招待好贵人。” 客…… 离家仅仅三日,回来就变成了客…… 崔谨心痛如绞,只是再心痛,也改变不了父女形同陌路的事实。 不,还不如陌路人,他在有意避着她。 崔谨很想问他,是在惩罚她吗,是不要她了吗…… 可是她怎么有资格问出口,这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吗,怎么得到了,又不开心了…… 永宁坊。 崔授萧索独酌,看着不远处低头刺绣的女子,一脸痴迷深爱。 女子只露出小半张脸儿,恬静秀美,使人看了不觉心静。 许是察觉到他眼中的爱意,女子轻轻抬眼,轻声唤他:“大人。” 谁知她抬眼的瞬间崔授眼中深情尽去,倏忽落满冰霜,“低头,继续绣。” “是,是......大人。”女子吓得慌乱不已,胡乱拽起丝线,半天理不清楚。 崔授只爱看她刺绣,因为某些角度,很像他的谨儿认真作画时的样子。 他知道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情动欲不对,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 可他没有办法。 一向自诩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他在她的抗拒和恐惧中一步步深陷,哪怕拼尽全力克制,依旧想得到她,想占有她。 想拥有她,也想把自己给她。 可她不要他。 她宁愿自残自戕,委身于元清,也不要他。 酒液一杯接一杯灌入愁肠,崔授已有几分醉意,心痛和嫉妒却没有模糊,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能想象得到,元清在她身上如何放肆,那些他想对她做的事,都有另一个男人对她做了。 他只插过一半的小屄,元清那个废物定是插到底了,撞破了她的贞洁。 元清,元清,元清! 崔授面色铁青,眼中杀机毕现,癫狂醉态之下,握盏的手指越收越紧。 酒盏被捏碎,碎瓷片深入肌骨,血点滴滴答答砸在案上。 “大人!”刺绣女听到清脆碎盏声,忙过来要帮他包扎,被他一声喝止在原地,“站住!别过来。” “可是您受伤了。”女子敛眉,温柔靠近,却被他嫌恶推开,不让女子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