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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没有那么显眼了

    莉莉恩被基里安唤醒时，火车已经缓缓地朝利物浦车站里前进，车帘掩盖的窗外有晨曦的光芒，莉莉恩小心地躲着从帘缝透进来的光，迅速的把自己的披风裹上，戴上了帽子，拿好阳伞和保温壶，坐在阴影里等待火车靠站。

    不过她还是难免好奇，新的城市是什么样貌，她小心地从帘缝往外看去，建筑物和伦敦是大同小异的，但街上行走的人却是不同的，比起在伦敦，这里的行人看着族裔混杂，莉莉恩也在其中看到了些东方脸孔（注一）。

    「感觉在这里，东方人没有那么显眼了」基里安顺着莉莉恩的视线看去，默默地替她说出了想法，然后又道：「听说这里有东方人聚居的地方，我们停留的这段时间，要去看看吗？」

    莉莉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但旋即又暗了下去，她不觉得自己能在这几天之内就对阳光免疫，基里安伸手轻拍她的脑袋：「听说这里疫病的情势比较缓和，就算入夜也还是有不少人的，应该还是能走走看看」

    话说着，火车驶入了车站，他们混在人群里下了车，没有走出建筑物，基里安带着莉莉恩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直接瞬移离开了车站。

    下一瞬，他们在利物浦港附近的一处小巷里现了身，基里安轻轻点了下莉莉恩持伞的手，示意她打伞，莉莉恩赶忙撑起阳伞，跟着基里安一起，走出了巷子。

    利物浦港显然是个忙碌的口岸，清晨便有不少行人来去于周边街道上，早早开门的商铺也有人流出入，伴着海风的气味，别有一番活气，莉莉恩觉得自己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氛围，忍不住一个劲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在莉莉恩观察着行人时，基里安大致的看了看路，很快便找到他们要去的rou肠店，挂着各色rou肠的橱窗很是显眼，门口有不少码头工人驻足，吃rou肠店贩售的面包夹熟肠当早餐。

    拉住莉莉恩的臂膀，基里安带着她朝rou肠店走去。

    虽然莉莉恩在这里不似在伦敦显眼，他们走向店口时，还是引起了些注目，莉莉恩不敢再多看周遭，低下头把脸藏进帽檐的阴影里，跟着基里安一起走进rou肠店。

    rou肠店的店主是一对丰腴的夫妇，他们笑容可掬地招呼两人，基里安让莉莉恩在门边等着，将行李箱置放在她身边，拿了保温瓶走向柜台，和那对夫妻交谈后把保温瓶交给了对方。

    不久后基里安就拿到了沉甸甸的保温瓶，店主夫人把瓶子交给他时亲切的低语：「有空就去趟百货店吧，可以买些女士用的粉底擦在皮肤上，就不那么显眼了」

    基里安被这句话点醒了，他抬眼仔细看了两人，果然都有些粉饰过后的痕迹，店主夫妇默契的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便接着招呼起其他的客人。

    注一    利物浦有着英国最古老的黑人社区，历史可追溯至1730年代，除去黑人社区之外，利物浦还有着欧洲最古老的华人社区，利物浦中国城的第一位华人居民于19世纪抵达，此外大量的爱尔兰人和威尔斯人也聚居于利物浦   。

    五十二、是怎么做到的？

    基里安回到莉莉恩身边，少女眨着眼，似是好奇他们方才交流的内容，基里安提起行李，示意莉莉恩去到屋外，少女顺从的推开门，打了伞，和基里安一起走进屋外此时又更明亮了些的阳光里。

    莉莉恩迈步时很小心，确保自己不会超出伞面造成的阴影，基里安知道她在阳光下行动不了太久，就近弯到一处无人的静巷，然后带着莉莉恩一同，瞬移到了他订好的旅店附近的一处公园里。

    现身的位置正巧是个凉亭，莉莉恩松了口气，问基里安道：「我们能在这里休息一下吗？」，基里安把行李搁置在凉亭的地上，没有犹豫的答允了，莉莉恩的确需要一点休息，阳光下行动让她精神紧绷，是需要喘口气，而他自己也需要观察一下周围，这个公园离旅店不远，但基里安想找出最快速的路线，减少莉莉恩在光照下行进的时间。

    「基里安以前来过这里吗？」莉莉恩问着拿起保温瓶倒了些血，递给基里安，男人摇了摇手，他还不需要进食，于是莉莉恩便自己喝了起来，而基里安则是简短的回给她一句：「没有」

    这让莉莉恩不解，边喝血边问道：「没来过？但你都知道要去哪，是怎么做到的？」

    基里安冲她笑了笑，无奈的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刚转化的时候，只能移动到自己去过的地方，渐渐的，变成没去过但知道位置的地方，我看过利物浦的地图，所以大致上应该能随想随到」

    莉莉恩边听着边点头，她有些羡慕基里安的能力，目前她自己的能力看来都不是很实用，将血喝干净，她整理好保温瓶，再次拿起阳伞，对基里安说：「我休息好了，出发吧」

    于是两人步出凉亭，沿着周边的树荫，走出了公园。

    从公园入口处外头的大街直走一段路后，基里安带莉莉恩走进有建筑物阴影的巷弄，他们即将穿越一条狭长的窄巷，落脚的旅店应该在巷子外等着他们。

    「对了，刚才rou肠店的老板挤眉弄眼的，是跟你说了什么？」埋头快步之际，莉莉恩想起了自己暂时被搁置的好奇，基里安从容的回应道：「他们也是吸血鬼，老板娘建议我去趟百货店」

    「百货店？」莉莉恩对于rou肠店的店主是吸血鬼不太惊讶，毕竟是埃里克介绍的，她大约有猜到，但百货店勾起了她的兴趣，她还没有去过百货店。

    基里安不用看她，就听出她想的心思，不禁一笑，接着说：「我们安顿好后去一趟，rou肠店老板建议我用粉底遮盖皮肤，我们去买一些，应该对接下来的行程很有帮助」

    莉莉恩有些雀跃的附和，或许是有了目标，她前进的步伐更快了些，他们很快便穿出了窄巷，来到了基里安预定的旅店。

    五十三、记住，你是能招唤我的

    进了旅店，门僮来替他们拎了行李，引导他们走向柜台。

    莉莉恩悄悄地拉了拉基里安的衣袖，男人俯下身，将耳朵凑了进来，听莉莉恩小声的问：「这里也是吗？」

    因为方才刚说过rou肠店店主的事，基里安清楚知道她想问什么，凑到她的耳边，亦小声道：「旅店主人是，但其他人不是，我们还是要谨慎」，说完他们也到了柜台前，莉莉恩看着基里安神色自若地和柜台经理对话，心理不由得佩服起这些吸血鬼的无所不在。

    拿到钥匙后，他们在门僮的领路下，来到了基里安定好的房间。

    两张床的房型，房间内有一扇敞亮的窗，没有拉上窗帘，莉莉恩只能远远的躲着，门僮在帮忙放置行李，她只能尽可能保持自然地在房间里照不着光的角落站着。

    「今天天气真好」基里安看着那照亮半间房的光线，一边说着一边给了门僮小费，「是啊，阳光明媚，很适合踏青」门僮客套的应和着对话，拿到钱后便把门带上，下一瞬，基里安已经从门口移动到窗边，将窗帘拉上，莉莉恩这才松了口气，走到靠近自己的其中一张床边，坐了下来。

    这一路上，即便有伞和衣帽遮掩，莉莉恩还是能感受到阳光的热力在肌肤上灼烧，脱下手套，莉莉恩可以看见自己的手有些泛红，想来身上其他位置也应该相差无几。

    「去冲点凉水吧」基里安走过来替她揭去披风，少女乖顺的让他帮着脱去了衣物，果然身体上也有因遮蔽程度不同而深浅不一的泛红，「冲完以后再喝点血，就会好一点的」基里安说着将莉莉恩推进了浴间，自己则打开行李，稍事整理后，便将保温瓶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在几边落座，等待莉莉恩。

    莉莉恩快速地用冷水冲了自己全身，隐约的烧灼感被冷水带去，一些色浅的红色很快的退去，她关掉花洒，裹上浴袍，走出浴间，便看见基里安坐在那里，一见她出来，便给她倒了杯血，莉莉恩上前接过，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全身都真正的舒坦了。

    「莉莉恩，我打算先去码头问问船票，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晚点再去百货店」基里安见她神色好看了，才开口说起接下来的规划，莉莉恩也没有异议，晨间的阳光已经消耗掉她大多的体力，又喝饱了血，也有些犯困，不过在陌生之地分头，莉莉恩的神情有些不安。

    基里安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还记得那天你是怎么救我的吗？」，莉莉恩点头，听基里安继续说：「你要是想，你可以随时这么做，记住，你是能招唤我的」

    五十四、你不在，我睡不着

    基里安带着买好的船票回到了旅店，因为仓促购票，日期接近的船班已经售完，所以比起他原本预想的，还要在利物浦多待上两日才行。

    于是一回到旅店，他便先和柜台经理说起话来，确定了他们订的房能多延展两天，完成付款后才回房。

    预想莉莉恩应该睡着，基里安开门的动作很轻，进到屋内后，却在昏暗的空间里，看见莉莉恩带着倦意坐在床上，朝门的方向看着。

    「怎么没睡？」基里安有些困惑的来到莉莉恩身边，莉莉恩显得有些困窘，「还是不安吗？」基里安问着，伸手轻抚她的脑袋，莉莉恩摇了头，基里安外出前说的话，其实已经让她安下心。

    她也是真的困倦想睡，却没想到这段期间和基里安同睡惯了，如今一个人要在陌生的房间里入睡，竟是辗转反侧，空有困意却无法入眠，只好起身等待基里安归来。

    见她没有直接说出缘由，基里安忍不住继续猜了下去：「认床？」，只不过说出这猜想后，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莉莉恩到他家时间不长，应该也不至于吧？

    少女颊上微红，但还是诚实的摇头，说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没想到莉莉恩睡不着的原因竟是自己，这下轮到基里安有些脸热，心跳也有了明显的起伏，他觉得莉莉恩很需要自己，并且好像事事都需要，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他并不习惯。

    长期待在罕有人烟的雨林，基里安习惯独自成活，回到文明世界，接触了自治会，他换了活法，却还是独自一人，只是与自治会的成员建立了一个互助的关系，他们提供血液和一些生活上的便利，自己提供能力帮忙自治会解决一些麻烦，这种互利共生中的需要，和莉莉恩需要他并不相同。

    莉莉恩对他的需要更像是一种情感上的慰藉，这样的需要对基里安来说，太有人味了，自从莉莉恩出现，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接近曾经消失的自己，曾经的自己有情有欲，只是在太长的时间里慢慢丢失了，虽然没丢尽，但也很接近无，这女孩默默地让自己重新感觉到了心跳加快的感觉。

    「正好，我也有些累了，一起睡吧」基里安装着无事的说着，回身将船票搁在桌上，基里安脱下外衣挂好，再次来到莉莉恩的床边，让她躺好，并替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到另一张床上躺下。

    才躺下没多久，他的床沿便一重，有人爬上他的床，基里安顺从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让爬上床的人挨着自己躺下，她应该是累极了，躺好没多久，便鼻息细细，沉入梦乡，基里安心头莫名有些满足涌出，倦意也同时来袭，他缓缓闭上眼，跟着睡去。

    五十五、路易士百货店

    夕阳余晖染红窗帘时，莉莉恩从睡梦中醒来，她感觉自己不是枕着枕头，一抬头，发现基里安醒着，半躺半坐地捧着本床头摆设的书，心无旁鹜地读着，而自己方才枕的便是基里安的腿。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睡着多久了，基里安耐性真好，居然没有叫醒自己，莉莉恩坐了起来，有点歉疚的伸手摸了摸基里安的腿，也不知道吸血鬼会不会腿麻？想着，莉莉恩和基里安对上了视线。

    或许是莉莉恩轻抚他腿的动作让基里安读懂了她的心思，「我不会腿麻」他的声音打破沉默，脸上戴着的浅笑让莉莉恩的心瞬间舒坦很多，停下了动作，转而伸了个迟来的懒腰，努力与阳光作对后的酣睡很是畅快淋漓。

    「我去买船票时顺便探过路了，离这里几个街区的位置，有一间百货店」基里安收起书本，一边欣赏少女猫一样的伸展，一边说着。

    获得充分休息的莉莉恩欣然同意这个行程，她的认知里有这个词汇，却没有相应的知识或记忆，她好奇也雀跃，马上爬下床，换下睡裙，打理好自己，速度之快，基里安都还来不及反应，少女就折返到他跟前，让他帮忙扣自己裙子后背的扣子。

    基里安帮莉莉恩扣好了裙扣，自己也起身整理了仪容，两人穿戴得体后，基里安牵上莉莉恩的手，瞬移离开了旅店房间。

    现身的位置很靠近那家名叫路易士的百货商店（注一），就在一处防火巷里，巷子里有建筑物的阴影覆盖，不过巷口外还是能看到西斜的阳光，莉莉恩撑起阳伞，让基里安牵着走出了防火巷。

    路易士是一间五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展示着各式商品的橱窗占据了整个街角，莉莉恩忍不住仰头去看它的整体结构，但碍于阳光的角度，她看得有些吃力，基里安索性拿过她的伞，替她遮阳。

    不知是否是日暮时分撑阳伞有些特立独行，还是他们在夕阳下依然醒目的皮肤引人注目，基里安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好奇的视线投注在他们身上，只能打断莉莉恩的观察：「我们先进去吧」

    莉莉恩也反应了过来，点头跟着基里安的脚步，在他撑伞为自己建构的阴影里，一步一步走向店铺。

    进到建筑物里，基里安收起了伞，认真地看了看店铺入口处的楼层介绍，然后低头对莉莉恩耳语：「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二楼，不过都来了，你要不要每个楼层都逛逛？」

    莉莉恩雀跃的颔首，其实光是入口处的一楼，就已经有玲琅满目的商品，教她看的目不暇接，她自然是愿意不要只是任务性的购物，好好地在这新奇的地方探索一番，不过下一瞬她想起方才在街道上时的视线，对基里安道：「我们要不要先买了粉底，把皮肤遮好了再继续逛？」

    基里安扬了杨眉，笑着称许：「好主意」

    注一    参考原型为Lewis’s   ，该店创立于1856年，最一开始专卖男装，后来兼卖女装，并逐步增加贩售鞋履、菸草等品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