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202）
【探】（202）
糸师凛回笼觉睡到中午，下午一点才起来闷头吃着他的早餐。他哥特意为他留的三文鱼北非蛋，按理说他应很高兴才对，可他满面愁容，只是叉子依旧不停往嘴里送着食物。 突然，他发出一声怪叫，便伏倒餐桌上。 可恶可恶可恶！！ 糸师凛愤愤地咬着叉子起身。面色通红。仿佛脑子里还有关于那抹诱惑的雪白浮现眼前。 糸师凛将才起来的一头乱发抓得更凌乱，他怎么能这么猥琐！他不禁唾弃自己，那算个什么女人！露出一点rou他在意个什么劲？她就是全身都脱个干净也不干他事啊！他指定是最近撸多了！绝对！ 糸师凛脑子里才放下那女人的rou，顿时又想起他哥临走前仿佛看穿他一切的表情，不由得更吃不下东西了。完了，他哥会怎么想他啊，他就是再急着揭穿那狐狸精的真面目，他也不能把自己做局让他哥连他一块讨厌了啊！ 糸师凛内心不由流下两道宽面条泪。 不过也有疑惑的。就在他哥准备和那女人去北海道之前，他哥和那女人之间他还能跻身插嘴劝两句的，为什么，去完这趟回来了，他哥对那女人的态度就宠溺得让他再插不进来了？ 他哥不是会听谁摆布的人。那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糸师凛不禁回想，好像他们在北海道期间，他哥突然给他打了记电话来着，说来奇怪，本来他跟他通话总是被转接语音留言箱的，可那会再打进来，却变正常了…… 糸师凛扒着盘子给滑嫩的蛋饼吃得干干净净。这些疑点，他得找时间问问他哥才行。还有，他今天不能再撸下去了，他得去趟蓝锁多碰碰训练仪器。思及此，糸师凛起身把吃干净的碟子放到洗碗机，简单收拾收拾，他便可以出门了。 然而，一通电话，打乱了他今天整个行事安排。 糸师凛听着对面那头达巴迪急促的声音，心神恍惚。 他只听明白了几个字。 “小凛，你哥他已经放弃足球了！” BLUE LOCK。 距离拜斯塔和FC巴查总决赛时间，还剩十二天。 球被带过四分之一场了。接下来大概在三个传递内会转移到前锋线。 格斯纳凝神观察着布局，这次他的中场不是内斯，而是门德萨。 今天下训前，教练布置的任务是半场三人制足球，他被分到内斯对面一组。同他做伴的还有作为后卫的罗克萨。 “别磨蹭了，门德萨，有空档了就赶紧传啊！” 罗克萨嘴上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但他脚下的跑动却一点没停下，时刻用身形护卫着门德萨脚边的球。 “别急。” 门德萨不焦不躁依旧在中段漫步。他在隐藏进攻点目的。 格斯纳耐心等待。 罗克萨这家伙比起先前和尤伯斯那场，进步不少，临近赛末，他仍旧保持着最佳跑位，配合门德萨位置找接球点助攻。与此同时，格斯纳也发现门德萨更是比以往的沉着冷静，要多了几分胆色，他开始敢主动放慢节奏诱导对手了，要知道在关键时刻以身作饵这步所要求的心理素质，不亚于一个前锋在赛末点临门一脚。 他绝不会给他们拖后腿。 格斯纳悉心判断来球方向，是相对空当但射门角度小的右边路，还是集结了格林，内斯他们的左边路？ 倒计时牌所余时间不多，他得下注了…… 突然，一个灵活身影跃进接球视野！ “格林，左边！” 内斯似乎提前预判了门萨德的此次激进行为，在出脚刹那，他迅速判断落点用脚踝断球，接着是一脚长传将球递到反方向四分之一前场，格林接球回做，节奏加快！ 而格林也在想方设法处理这球，他接球后没有立刻传出，而是在围攻下细腻地盘带了一阵，格林用灵巧的处理感染了比赛，紧张节奏又被放缓。 是传出助攻进一步加速，还是再传递进一步放缓？ 前者冒险，后者稳妥。但取前者才可能赢，取后者最多不过战平。 格林也在寻找最优解，眼下已没有太多松弛的时间，他要助攻内斯吗？格林仔细权衡着利弊。 传球者可以有自身考量，给出选择，但必须提前确认接球者的状态，他们提供选项。这是足球比赛中默认的前提。 可是，格林看向内斯拼命冲刺跑位的身影，内斯的跑位线路微微靠短边，重心正向围堵人数较多的右边偏移—— 他选择了冒险之举。 格林没有异议，紧接着配合送出第二脚传递。 然而就在内斯接球时刻，说时迟那时快，格斯纳半途杀进重围，球权第三次被夺！ 最后一分钟，免助攻，格斯纳直接一记远射。 二比一比赛结束。 休息室，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着格斯纳最后那一脚超七十米的远射。 “不错啊，你小子，这腿力啥时候练的？” 就连惯常跟格斯纳作对的罗克萨，都忍不住上来与他勾肩搭背。 而格斯纳却是大汗淋漓，汗流得比往常还多一倍，明明比赛结束有段时间了，依旧喘息不止。 罗克萨见状不由忧心道：“你没事吧？不会是这一球就给你抽空了吧？” “滚！” 格斯纳总算打起精神。 “内斯人呢？” 他急着找他干什么？ “在这。” 内斯去增补站领来一排电解质补剂，一个个扔给他们。 最后一个扔给的格斯纳。格斯纳眼疾手快接住。 空气中，两道视线宛如交锋，乒乒乓乓隐约可见铁花闪动。 瞬间，休息室的众人都紧张起来。 格斯纳盯着内斯，只听他良久道：“……我这次算不算抢？” 内斯面色稍僵，他却温和答道：“……不算，这次是你赢了。” 格斯纳忽然迸发出一声大笑：“你又错了，我这次就是要抢你的！” 众人对他们的对话简直云里雾里，“什么抢不抢的，不就是一球么？” “是啊。这不就是一球么？” 内斯僵硬神色很快消失不见，他面上浮出一些愧色。 紧接着内斯如释重负般笑道：“你们等着，我迟早要把他这一球抢回来的。” 大家本来以为他俩要打架，如此也放下心中石头。就是男子汉间普通的胜负欲嘛，正常。 格林远远瞧着这场奇怪争端，默默收拾衣物，未置半语。 今天下训较晚，已时近七点，得此更衣室录像在他们进来后没开多久便到了下班时刻。 可能是比赛兴奋劲还没过，又趁着彼时难得享有队内共同的私人空间，他们没几个去冲澡的，反倒在室内聊起八卦来了。 “欸，格斯纳，你倒是说说你咋泡到青山家大小姐做你女友的？你倒是传授点经验给兄弟们啊！” “不是女友了！人家早就升级到未婚夫了！” “我去！真幸福啊……是不是富家女都爱好找野兽啊？” “你们听说没？东南分组里面那个长得跟头熊似的我牙丸，那家伙不也是满脑袋肌rou吗？最近闹着要毁约退役，据说也是被富家女给包养了……” “你们闹够了。”格斯纳听不下去，“什么叫‘也给包养了’？我又没被包养！” 他对所谓的未婚夫身份不以为然，嘴里嘀咕：“你以为大小姐就好伺候么？和她们讲十句话还不如跟兄弟一句话，到底哪幸福了……” 当然他没敢堂而皇之说出口，不过好在大家注意力又转移到门德萨身上。 最主要原因还是门德萨忽然提了句，“我们家老二马上要满周岁，就在这周末打算办一场亲子派对，你们来不来？” 莱尔酸溜溜道：“这么快？敢情你生孩子就是专坑我们这些单身汉礼物来的。” 门德萨好脾气道：“怎么会！到时你们带个人来就成，就当是决赛前给大家放放松了。” 众人俱感慨无比，眼看着队内走的走，退的退，订的订婚，生的生子，不知不觉，人生已走到需要不断送别又不断迎来新生的阶段，而眼前，仿佛他们昨天门德萨大儿子周岁生日派对那个热闹场景还在记忆停留，现下，他们马上又来下一个菲列克斯的周岁生日派对了。 “老了，真是老了。”莱尔难得忧伤叹息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们，啥都有了，日子过得幸福又有盼头，害我窝家里玩游戏也玩不痛快。” “人家说不定连玩游戏的功夫都难挤出来，还羡慕你呢。” 罗克萨对单身倒是满不在乎样子，他问门德萨，“派对人来的多不多？不多就再叫点？” 门德萨也笑道：“单身有单身的幸福，结婚也有结婚的幸福。” 他对罗克萨的话满口应道：“你们叫多少都没问题，和我家老大那会儿一样，办的越热闹越好。”随即转头看向在场唯二两个被认为脱离单身汉阵列的人，“不是单身的人，顺便也把女友叫过来吧，我老婆那边也会来几个女伴，大家一块玩。” “不过到底是单身幸福，还是结婚幸福，有个人肯定很快就要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门德萨意有所指是对着谁，也准备就此再调侃调侃格斯纳几句，可人家居然跟没听到似的，反而跟内斯低头商讨着什么。而内斯却是很为难样子，凝眉思索，好像在为什么犹豫发愁。但他来不及再考虑下去了。 “亲子会是吧？我到时带小梅一块过来。”格斯纳拉上内斯，“内斯也说他要带女朋友来，到时你们别都搁我一个人烦，也烦烦他去。” 众人才发现内斯已经好久没主动搭腔说过话了，往日他都是特成熟特会为人着想那挂的，便齐齐围住内斯，“也是，我们怎能让这幸福家伙美美隐身呢？”几个人要求他赶紧也招降，把那位就算迟到他也要藏娇的女友也带过来让兄弟们见见，“快点的！内斯你就答应了呗，你不是之前还因为女友生病自己请假好几回吗？你宠成这样，我以为你们都赶着要结婚了呢！” 他们都不知道，内斯和他们口中的“女友”若真正算起关系，两人别说是结婚，连男女朋友都够不上。 内斯眉毛拧更紧，竟罕见地口吃起来：“可是、可是我……” “可是什么呀！”莱尔急得要命，“难不成你们前几天才腻歪完现在就闹分手了不成？” 内斯面色僵硬，刚准备就此承认了，格斯纳顺势帮他接道: “对，他和他女友吵架了。” 内斯愤愤地瞪向格斯纳，好像在说，他为什么还要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格斯纳却笑道，“他这会子也正在气头上呢，到时帮他两人和好的任务就委派兄弟们了。” 四下无人，内斯用力揪住格斯纳领口将人拽过来，低声怒目道：“你是存心玩我么？！你跟他们那么说，我要怎么把亚实又找来？！不是你在那儿教唆告诉我说我并不爱她的么？！” 格斯纳分毫不示弱，也怒目炯炯瞪视他：“你还在想她？你难道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抓住内斯揪他衣领的手腕，“你好好想想，真正能成为你女朋友的到底是谁？她不是昨天夜里在小梅家就已经和你谈开了了么？” 内斯面色浮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我……芽美她……不行，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找她，这太侮辱她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人能控制的么？”格斯纳挥开内斯的手，“你这人真奇怪，心底羡慕别人羡慕得要命，结果幸福的机会来了，不知道把握住，难道你还准备跟那个亚实和糸师凛他哥打个报告再行动么？” 内斯面上一抹赤色瞬间无影无踪，他面容冷下来，但是还不够。 拳头倏地滑开空气，朝着格斯纳面中而去！ 格斯纳更是始料未及，眼看拳头就要砸他脸上，饶是他运动员出身也来不及快速闪避了，何况他怎么都没想到，内斯居然会再次因为那女人跟他动怒。 但最终，拳头没有落下，而是砸在格斯纳脑后的墙壁上，发出沉闷响声。 “不要指使我……不要试图cao纵我……” 内斯盯着格斯纳，冷声接连说了两句警告，“不要以为……你知道我跟她们的事，你就什么都懂我了……” 他转身离去，“今天我有事，就不参加晚训了。” 格斯纳扯住他追问，“你就告诉我，亲子会你会不会带她来？！” 他说的哪个‘她’？ 只有内斯立刻明白，他却马上不假思索道：“会。” 格斯纳对这回答又是气又是无奈，他也不顾周围走廊是否还会有旁人经过了，冲内斯大喊道：“我就知道！你这小气东西！你宁可怀疑我也不肯怀疑她！但你想过没有？！我没有抢过她，更没有想过要抢你什么！！” 这又是哪个‘她’？ 内斯微微侧身停留一瞬，还是离开了。 格斯纳慢慢靠墙滑坐下来，仿佛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变得不像自己……都不明白……明明你们早就拥有幸福了啊……” 不为内斯和格斯纳所知的是，格林在角落默默旁观这场纠纷。 他才发觉，好像自格斯纳开始交女朋友的那会儿起，他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插进他和内斯之间了。 不知是寻不到话题，还是三人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 格林等格斯纳也离去，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你又何必说他……你和他们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他举目望天，冬天晚七点的东京，天色已全黑。月出来了。 “大家都在变，谁又在原地？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 格林像是预感悲剧似的闭上双眼，他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眼尾居然缓缓溢出两点泪光，泪光落下，再消失不见。 “刚刚是谁在叫啊？” 罗克萨寻出来，他才解决完晚饭，瞧见格林戚戚的背影，“你怕真是歌德转世噢，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就直说嘛，哪有那么多要憋心里的？” 罗克萨半天没等到回复。 “唉！执迷不悟！” 他无法了解他的心境，于是拍拍格林肩膀也走了，心里念叨： “这家伙不会也是因为羡慕他们有女人陪才变成这个样子吧？他怎么不晓得，男人和女人之间是绝不会幸福一辈子的呢？” “要是糸师凛那家伙在，可绝不会这么婆婆mama的，那家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坚决不受女人半点影响……真男人就该这样啊！” “对了，周末亲子会也去叫他一块来吧，那家伙应该活蹦乱跳了吧！我还得找他决斗去，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趁自己还踢得动球，尽快跟那家伙分出胜负，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月光如网交织，交织这一片片自诩清醒的网，这一片片执迷不悟的网。 不明了的，终是不明了；而明了了的，终究又会被新的不明了所缚…… 你又将迷濛的辉光， 洒满幽谷丛林， 终于也将我的灵魂， 完全释放消融； 你将慈祥的目光， 遍照我的园地， 像友人的明眸关注 我的坎坷命运。 如一张网轻轻震颤， 当思绪迷失其中…… ——摘自歌德《致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