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妄想症（二更）

    好久家里没凑过一桌人吃饭，饭前，等暻哥哥和察娅meimei回来的空档，霍曦给梭沙大哥去了通电话，他没接，给他的家里打电话，也是留言提醒的状态。

    仰光CBD五星级半岛酒店式顶豪公寓，坐落于茵雅湖的另一侧。她只知道梭沙大哥家的地址，从来都是他来大宅，她自然也没有去过。

    她猜梭沙大哥应该在总司令部有屏蔽器接不到电话，暻哥哥眼下和国防委几位军政府元老内斗，罢工罢到第二天，一封公函都不拿回家，拒绝所有国防部高层决议会和签字，关于印缅边境前线军官调动的名单，总得有人去盯一盯。

    霍曦注意到对面，小娅右手嗖嗖唰手机，左手举着叉子，心不在焉叉着龙虾球往嘴里送，好奇问：“小娅你在看什么？”

    “嗯？”察娅回过神，不经意瞟了一眼身侧安静用餐的少年，举起手机给jiejie看，“看，曦jiejie，男模照片好帅的吧。晚上六点会所开门，经理让我提前挑好人，给我送到包厢里去。”

    谁也没法张口说教，霍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弟弟正在吃饭岿然不动，倒是坐在长桌首座的暻哥哥率先出口。

    “我警告你老实点儿，你人在仰光，万一出点事儿，察颂叔叔会从曼德勒来要我的命。一旦影响仰光和第二军区的关系，我肯定建议穆阿姨扔你进皇家护卫队去改造。”霍暻正专注于给老婆切牛排，连叱责都懒得抬眼。

    “噢~meimei记性不好，我怎么忘了。”察娅扬起语调，手背托下巴，看向主座的男人，“我们名声在外的暻哥哥已经结婚了，不是你去夜店选妃，一晚上开八瓶酒，翻十几个台的日子了是吧。你最喜欢点的那几个花娘的叫什么来着？会所经理跟我说Coco和Selina想你都想哭了。”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要你管！浑身黑历史还敢来管我。”

    话刚撂，霍暻手里餐刀“啪”地拍上桌面，戾气丛生，盯向叫嚣的小姑娘，“不用我管就回家！第二轮大选马上到了，为了选票个个都人不人鬼不鬼，你喜欢开豪车去夜场招摇，被不人不鬼的盯上了，我不可能耗工夫去捞你。”

    察娅肩膀抖了抖，直直梗着脖颈，两只手死死捏住椅子两侧，同暻哥哥从小吵到大，但他真生气假生气，她看的出来。

    “暻哥，察颂叔叔让我们照顾好她，贸然送小娅回去，会影响两家和睦。”一直用餐的霍曜双手攥紧刀叉停在餐盘两侧，手背隐隐蹦出青筋，语气却波澜不惊，出言挡住哥哥的怒气。

    仿佛分手后突然找到了感情的爆发口，察娅腾地起身，双手猛力拍在桌面，手心震得通红，头转向霍曜，拔高音量，宣泄吼着：“更不用你管！”

    她的自尊和骄傲允许她给自己冠上‘见义勇为’的名号，可前未婚夫的维护，更像是一种感情的施舍。

    她攥住拳头，全身抖个不停，一脚踢倒椅子砸出声响，双手揣进上衣兜里，拽着步子离开餐厅，绝不会在人前露出脆弱。

    巨响之后，门口侍奉的两个佣人走进餐厅，一个扶起椅子，另一个端起大少爷刚切好的牛排端到小夫人桌前。

    “哥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小娅是meimei，她怎么说得过你？”霍曦看小娅气哄哄走出餐厅内廊，急忙追出去照顾小meimei的情绪。

    “暻哥，小娅一时口快，你别在意。”阿曜放下刀叉，体面话说的到位，“她是客人，和我怎么生气是我该受的，别破坏两家的关系。”

    他看出弟弟护短，不痛不痒训两句，“你心疼倒不如教她学会说话，你不能教，别人也不会惯着。”

    弟弟默然不语，起身朝哥哥和嫂嫂的方向礼貌欠头，“我吃好了，暻哥和嫂嫂慢用。”

    餐厅眼下只他们二人，他看向右手边的老婆，她从刚才争吵起，未言只字片语，垂着小脸，安安静静吃他切好的牛rou补身体。

    今非昔比，他再无法忍受有人在怀孕的妻子面前抖落自己曾经混乱的生活，也一度后悔让她看到会所里摸自己裤腰带的一大群花娘。

    如果时间能倒退，他甚至都不会告诉她，从小到大有多少女人被塞进他宿舍公寓的床上，就算什么都没干过，名声传出去也埋汰。

    霍暻身子前倾，刚想伸手去触妻子的脸，岂料她轻轻偏开下巴，脸离他的指尖只有半寸，不着痕迹避开他的触碰。

    对，只要一提到他那些烂事儿，她永远都是这一出，从来都忍着不吭声，下意识的躲避才最磨人。

    以前就算了，现在结完婚，他都巴不得她能问一问，也纳闷，妻子什么都能忍受理解退让，就算去曼谷杀她亲妈洗底，自己都能在夜总会包厢里睡她。海侬死了，她也没说不让亲不让摸，怎么一提到以前的破烂事儿反应能这么大。

    他目光锁住妻子的脸，犹豫再三，先捡好日子说，观察她的反应，“我十五六岁从仰光离开去莫斯科受训，那两年猎人学院教官管得严，不允许学员私自出训练场。回来读警校的半年，我每天只有出任务和上课，你来公寓也都看得到。”

    缇慕盯着盘子没看他，轻颔首：“嗯，我知道。”

    最浑的日子最难开口，他一只手握住她椅子把手，另只手护住她的腰，把她连人带椅子转了半圈拖到自己身边，倾身向前，揽住她的腰，将人搂在怀里。

    几个月前同她提起过往，他只会抱怨和生气，痛斥那些人妄图通过权色交易拉他整个家族共沉沦的痴心妄想。

    现如今，男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弓起宽背抵住她肩膀，心里填满心虚和恐慌，嗓音粗噶：“读国际学校那几年，他们两三天往我宿舍塞女人，挤得我晚上没地方睡觉。当时我还得照顾meimei，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跟我说真话，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办，每天脑子都发昏，只能出门找刺激麻痹自己。”

    他收手臂拥紧她：“别在意察娅的话，没有外面的女人想我，她分手了，想作的我们夫妻也不好过。”

    缇慕眉头微拧，双手垂在身侧，指尖紧紧掐住手心，再听一遍，她仍会和第一次一般心疼他的遭遇，现在当他的妻子，也不可能对他浑浑噩噩的过往无动于衷。

    可发过一场高烧，她已经完全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国防委员会和管家婆婆都给她上了一课，眼前的男人一旦倒下，大家小家都会彻底崩盘。

    所有人从来都要求她包容退让，她精神压力太大，只能强压下自己心里对他过往的不舒服，言辞混乱：“没关系，我都能理解，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放心，先生不主动提离婚，我是不会提的。”

    拥住她的男人脊背一僵，声音骤冷，松开她，盯住她的眸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缇慕咬紧唇瓣，反应自己的话没把握好分寸，连忙找补，“先生当我发烧还没好，我乱说的。”

    他摁住她的手腕，语气森冷，质问：“什么叫我不主动提离婚，你是不会提的？”

    脱口而出的话解释不了，她意识到话说错已经太晚，想从他手里抽回手，“对不起，先生，我病刚好，说什么你别生气，我先回房间躺一躺。”

    “说清楚！”他不要她憋在心里，要她说。

    他从打电话起就觉得她很奇怪，妻子病刚好，情绪稳定反而过了头，她一直压着她的喜怒哀乐，虽说还会有下意识的反应，可她说出口的话绝对不该是这一句。

    霍暻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又背着自己和她说了什么，他前两天早通知国防部不准派人往家里送公函，大宅不准随便放人进家，国防委摸不到她的边，能跟她说上话的肯定是家里人。

    “听我说，宝贝儿，我不会和你提离婚的，这辈子想都不要想。你和孩子我都要，任何问题我给你解决，说清楚，怎么了？”

    霍暻两只手撑住她的身子，瞧她瞳孔晃动，一直用手轻掩着耳朵，时不时闭眼，判断她出现了幻听，却不知道谁在和自己争夺她的神智。

    物极必反，精神压力过高，她病刚好，孕期体虚还没补过来，面前响起丈夫的言语诱导，耳畔同时涌入上午三个佣人进房间收拾卫生时，偷偷双手合掌礼给她下跪的哭声。

    「小夫人，求求你，不要告诉大少爷，他一生气会换掉家里所有佣人，撵我们离开。我们很多人在原来的国家早就没有家了，还没等离开缅甸境内，我们一定会被劫杀在半路。」

    「家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你，厨师伯伯和做甜点的阿姨都很喜欢和你聊天，我们都很想你，一直扫干净院子等你回来。你不在家，我们都怕面对大少爷，幸好你不在家，他也不回家。」

    「管家婆子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小夫人，那个老疯婆子就是个妄想症晚期的精神病！她在这个家待了整整八年，八年！把大少爷和曦小姐当成她亲生的孩子，不会允许一个奴隶进家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