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迫切，渴望她相信他，渴望她將他認作自己的所有物。但她做不到。這實在太離奇了。

    “羅賓。你是我所知的一切。”

    她凝視著他，心臟狂跳不止。“你什麼意思？你……有意識嗎？作為一個胡桃夾子的時候？僵硬不動的時候，你有意識嗎？”

    “有……有意識？”他望向一旁，仿佛在思索這個詞的含義。然後，他再次在黑暗中迎上她的目光。“不。那時候我只是木頭。一個玩具。但現在，以這個形態，我擁有了你每一次抱起我、擁著我——”他笑了笑，“——與我共舞的記憶。那些記憶是我所知的一切。你就是我所知的一切，羅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怕我。不要推開我。”

    她的心隱隱作痛。她無法否認那份真誠，然而——

    “但你不是真的。”

    “我是。我就是。”當她再次向後挪動時，他彎曲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我發誓我是。”然後他停下動作，目光垂下。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麼，直到他的拇指開始撫摸她手腕的內側。

    她的雙唇微啟。她看著他的拇指來回地輕刷著她的皮膚，努力抑制住一陣戰慄。

    “我……我從未碰過你，”他說。“我能回憶起你觸摸我，但我從未知道你的……”他皺起眉頭。“這是什麼？”他撫摸著她的手腕。“這一層？”

    “皮膚。”

    “我從不知道你的皮膚是何種觸感。這……這是——”他吸了口氣。“擁有皮膚，並能觸摸到你的皮膚……我不知該如何形容……”

    她懂了。無需他言明，她已然明白，因為當他的拇指繼續滑過她手腕上嬌嫩的肌膚時，她能感覺到。那感覺很親密，仿佛他僅用指尖就在讚美她的肌膚。

    他那充滿崇拜的目光順著她的手臂上移至肩膀。他將手從她的手腕上抬起，用一根手指滑下一縷金色的發絲。他的眼睛睜大了。

    突然，他跪了起來，雙手都插進了她的頭髮裏。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呆呆地坐著，任由他的手指滑過並穿透發絲，從發根一直觸摸到發梢。

    “這是……”他夾克下的胸膛起伏著，繃緊了布料。“這是什麼？”

    她眨了眨眼。“頭髮。是我的頭髮。”

    “太奇妙了。”

    他的讚美讓她露出了微笑。

    “我從未……”他搓了搓指尖。

    “感受？你正在做的就叫作感受。你在感受我的頭髮。”

    他的眉毛垂了下來。“感受。我感覺——”在他想清楚頭髮是什麼感覺之前，他轉向了一旁。“那是什麼？”他的指尖愛撫著她耳廓的輪廓。“軟。好軟。”

    他按摩著她的耳邊，她仔細打量著他。他很英俊。就像《巫師》*1裏的主角，有著及肩的白髮和刀削斧鑿般的面龐，讓人覺得他本就是木頭做的也合情合理。

    只不過，《巫師》裏的主角可絕不會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散發出如此強烈的“金毛尋回犬”*2般的氣質。他是那麼熱切，那麼天真，可愛得要命。更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讓她興奮起來。

    他的指尖擦過她的脖頸一側，帶著好奇的眼神，他的手指又滑到她的後頸，讓她一陣戰慄。他的注意力猛地回到她身上。“我弄疼你了嗎？我不想傷害你。”

    “不。你沒有。那是一陣戰慄。那意味著……”該怎麼告訴這個片刻前才第一次變成男人的男人，他觸摸她的方式，正帶給她一種他自己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你這樣觸摸我……感覺很好。”

    現在他正熱切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是嗎？”

    她點了點頭。

    他將注意力重新移回她的脖子。“每樣東西感覺都不一樣。”

    “觸感，”她說。“我身體的不同部位，還有你的，都有不同的觸感。”

    他第一次嘗試這個詞。“觸感。”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用這麼一個奇怪的詞來形容如此美好的事物。”現在，他又開始打量她。“我能感受更多不同的觸感嗎？”

    他的好奇心讓她著迷，她牽起他的手，送到自己的臉頰旁。然後，她引導著他的拇指滑過自己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