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穿堂风
3/穿堂风
教室里依然很静,但这次四周明显坐满了人,旁边的人小声提醒她:“上课了。” 这节是政治,许沅撑着课桌坐起来,头脑还不是很清醒,只听见老师念着什么“不是幡动,不是风动,仁者心动。” 转头看,刚才叫醒她的齐刘海这会儿正盯着黑板听课,看起来挺认真。 许沅喝了口凉水醒神,也开始听讲。 一节课过得很慢,终于捱到结束,教室里氛围变得轻松,许沅看了眼身旁,女孩正低着头写东西,她看上去很文静,实际上也是这样。 许沅觉得自己算内向的,不擅长主动跟人交际,但显然新同桌也不是那种会主动自我介绍的人,不想氛围太尴尬,她还是开口问了问女孩叫什么名字。 女孩闻言笔尖顿住,抬头,表情很淡然:“沈惜文。”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新同桌。” 音色很温柔,但语气稍显冷硬。 许沅了然点点头,客套:“你的名字很好听。” 沈惜文接着动笔:“你的也是。” “你知道我叫什么?”许沅眉尾扬了下,有些失笑。 “许沅,不是吗?你桌角贴的成绩签上印着的,你没坐错位置的话,应该就没错。” 沈惜文说话语调很轻,结合她的一通分析,有种温柔刀的感觉。 “……”许沅瞥了一眼桌角那张比掌心还小的标签:“是没错。” 沈惜文没再接话,侧颜高冷。 交流时间到此结束,许沅拿起水杯出去接水。刚走出班门没几步,对角线另一端的走廊突然躁动起来。 许沅随手拉住个从那边过来的同学,问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九班啊,唉,不知道他们班谁,喊隔壁班江衍过去,然后送了一大堆礼物。” “好像还表白了……” 听到这里,许沅扯水杯带子玩的手停了下来。 许沅抿唇点了点头,没再听下去,朝那个同学道谢后径直走向茶水间。 走到离九班最近的地方的时候,许沅往事发中心点望了两眼,围了一圈人,有眼熟的也有完全没见过的。 扫视一遍,倒是没见那个同学口中的“男主角”。 茶水间没人,许沅随便选了一台饮水机静静接水,接到一半时,旁边的机器传来水流声。 许沅刚好接完,拧紧杯盖正要走,抬眼却发现旁边的人就是刚才的“男主角”。 一时没藏住情绪,话比理智先出:“你怎么在这儿?” 江衍也接完水,淡定关上机器转身,先往外看了一眼,像在确定什么,然后收回视线看着她:“我不能在这儿吗?” 许沅这时候反应过来,转而笑眼盈盈:“噢,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刚刚还在被人送礼表白,现在就出现在这里,江同学的时间管理能力实在让我佩服。” 江衍闻言先是皱了皱眉,而后轻笑,“我是该问问你为什么这么说,还是该直接说你胡言乱语。” 意思刚才没他的事。 许沅装作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没再接话。事实到底是什么她其实并不关心,她只是想凑个热闹,别自己先惹火上身了。 许沅转身就想赶紧离开。 但她没走成。 江衍握住了她的手腕,“急什么。” 他靠近:“话说出口是要承担责任的,你从哪儿听来的暂时先不讨论,我更想知道,如果你现在没碰到我,是不是就直接认定那个人是我?” 许沅被他的动作吓得慌了一瞬,回过头转动手腕想要挣脱,“先放开。” 江衍很快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等她回答。 许沅不懂了,爱是谁是谁,这么点小事,至于特地拉着她问么,就算认定是他,又能怎么样?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很想发作,但跟真情实感的闹掰相比,她还是更喜欢曲意逢迎的演戏。 许沅眯起眼睛笑,谎话张口就来:“那怎么可能呢,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吗?” 怕不够有说服力,许沅顿了顿,又放轻声音补充:“而且,和你有关的东西别人怎么说我肯定都当耳旁风的,只要你亲口说,我当然只会信你啊。” “你知道的,对吧?” 话音落下,上课铃声恰好响了。 许沅趁机迅速开溜。 气氛实在说不上好,许沅回教室的时候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之后经常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不认为自己有招架得住的能力。 第二节课是数学,卓非挺着啤酒肚在台上讲得唾液横飞,他比划板书的动作很夸张,腰上的肥rou还会时不时露出来。 许沅不忍直视。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许沅兴致缺缺地低下头,视线扫过卡在笔袋透明方格里江衍的照片,被污染的眼睛瞬间感觉清澈了不少。 怎么办?这张脸,她好像实在没办法抛开。 白天高强度上课,许沅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终于熬到傍晚,再坚持两节晚自习就可以回家。 许沅一般不在学校食堂吃晚饭,留着肚子回去吃mama做的。 而半个小时的晚餐时间,许沅一般会用来看江衍打球。 教室里还有两三个学生,许沅趴在窗边,往楼下篮球场看。 窗口朝西,刚好可以欣赏到落日全景,不过今晚的天色有些黄,还堆着几片云,霞光鲜艳却时不时被遮挡,许沅的脸也被映得忽明忽暗。 江衍和他朋友依然在老位置,最靠近教学楼的半场,风渐渐刮起来,许沅可以看到他衣摆和头发上显现出风的形状。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收回视线去座位上拿起校服外套穿上,再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抱着一摞教材的沈惜文。 许沅淡淡扬起嘴角微笑,算是打招呼。 沈惜文倒是热情,朝许沅挥了挥手,还跟着她走到了窗边。 许沅当然不会说什么,这是人家的自由。她依然安静地撑着窗台,眼神放在熟悉的身影上。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 沈惜文突然开口,不紧不慢地说:“纯黑T,浅灰工装裤,对吗?” ? 那不是江衍穿的吗。 猛地来这么一句,许沅有些措手不及,心跳陡然加快,她眨眨眼,稳住表情和声音:“什么对吗。” “你在看的。”沈惜文答。 许沅扫视整个球场,发现有不少差不多色系穿搭的,好在指向性并不强,她觉得没必要跟沈惜文承认,于是浑水摸鱼。 “我在看好多颜色呢,”她一边挪动视线一边讲:“白的、蓝的、黄的……嗯,当然也有黑的。不过不知道你在说哪一个。” 风呼呼地吹过来,沈惜文没再接话,转而跟许沅说自己要回座位。 许沅转过头,挺认真地跟沈惜文说了句再见。 重新看向窗外的时候,又是一阵风裹成团一样涌过来,吹得许沅发尾轻轻晃动,像飘飘然的缎带。 也就是这个瞬间,江衍朝教学楼这边抬起头,像是在看她,许沅隐约有种对视的错觉。 那群人没再打球了,他也不动,就单手撑腰站在那儿。身边朋友推搡打闹着,偶尔把手臂搭在他肩上,自顾自地讲些什么话。 许沅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也就几秒钟,但看着江衍,总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 直到他抬手,挥了两下。 再然后,他身边的那个朋友也朝这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