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书网 - 经典小说 - 金风玉露(宫斗,换夫)在线阅读 - 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



    銮金镜前,玉手执起象牙梳,缓缓梳起一头如瀑的青丝,昏黄的铜镜中映着她如花的娇艳。

    碧桃拿着胭脂为她上妆,韩英宁摇了摇头,望着镜中的韶华美颜道

    “细细铺层粉即可,妆上得太好,恐怕陛下会责怪本宫只顾争宠,毫不顾及姐妹之情。”

    碧桃吓了一跳,忙放下胭脂,后怕道

    “娘娘说的对,陛下与瑞王手足情深,一向见不得家宅阴私。”

    韩英宁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冷笑,皇上是只顾前朝,不顾后宫,上个月婉贵妃痛失腹中之子,是个早已成形的女婴,婉贵妃哭的数度昏厥,皇上不还是不置一言,甚至温言宽慰都没有,纵使后宫众人皆知是皇贵妃的手笔那又如何,面上不还是得对皇贵妃俯首是从。

    想想拓跋昭真是狠心,婉贵妃怀的到底是他的亲骨rou,为了上官柔,他竟看都不看一眼,不仅如此,还夜夜独宠皇贵妃,真不知上官柔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可不信青梅竹马,一往情深那一套。若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上官柔离宫修行的五年里,后宫的皇子皇女就不会接二连三的呱呱坠地了。

    月初上官柔生辰,行云流水一般的赏赐照样流进凤仪宫,京城里上好的戏班子进宫吹吹打打足足一整天,也不知痛失爱子的婉贵妃听到是何滋味。

    同为女人,她真是为婉贵妃感到不值。

    她捏白了指节,自信的暗忖道:上官柔宠冠六宫又如何,见到皇后,还不是要俯首称臣。

    窗外太监扯着嗓子尖叫“皇上驾到”

    韩英宁慌忙站起,理了理仪容才由碧桃搀着走出里室。她低垂着眼眸,待明黄色的袍子晃到眼底,才盈盈一拜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吧。”淡漠疏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拓跋昭置于上座,狭长的眸子紧盯着站在下方的女子,倾城的容颜惨白着,眉间带着一丝轻愁,瘦削的肩膀轻抖着,他心中郁结更甚,好歹他们也是夫妻,她却这般怕他?

    想发作,耳边却又想起瑞王临行前的重托,这才强压下心中的不悦道

    “瑞王妃怎么样了?”

    不问还好,一问韩英宁的肩膀抖得更厉害,她拿出丝绢拭着泪,哽咽道

    “方才太医来过,说meimei的情况很不好,怕是醒来无望。”

    她抬起盈盈的水眸,“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乞求道

    “求皇上开恩,准许meimei回府养伤。”

    拓跋昭剑眉拧起,转头问辛公公

    “太医怎么说?”

    辛一屈身回道

    “瑞王妃后脑淤血淤积,方才已施过针,若淤血难散,恐怕会伤及性命。”

    韩英宁闻言,哭声渐扬。

    拓跋昭见状,胸中烦意更甚,于是问道

    “可去通知了瑞王?”

    辛一忙道

    “禀皇上,信已经发出去了。”

    拓跋昭点头

    “那便安排瑞王妃出宫吧,太医随行,治不好瑞王妃,太医提头来见。”

    韩英宁闻言,眼底霎时掀起巨浪,他居然召回了瑞王,方才压下去的慌乱此时又浮现在心头,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往日她与瑞王极少见面,就算他回府,想来也是吩咐仆从照顾,再说她们姐妹的样貌连父母都难以分辨,更别提仅几面之缘的瑞王了。如是想着,纷乱的思绪才勉强压下去。

    拓跋昭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威严

    “今天的事,想来也不是皇贵妃本意,朕会安排太医好好照料瑞王妃,皇后就不要苛责她了。”

    虽是商量的口吻,语气却不容置疑。

    韩英宁心中不忿至极,却丝毫不敢忤逆,只得皱着眉头故作思索

    “臣妾与柔meimei姐妹情深,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只是臣妾胞妹在家得父兄溺爱,出阁后又得瑞王宠爱,故而养出了一身的坏脾气,今日二人发生冲突,各有不对,但英宁至今未醒,臣妾只怕王爷游历归来会怪臣妾这个大嫂照料不当,伤了他心尖上的人。”

    拓跋昭原本想借皇后之口放过皇贵妃,谁知一向木讷的皇后竟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他想驳也无从张口。

    况且皇后的话点醒了他,他若真的想挽救自己与拓跋渊的兄弟之情,此事万不能随意揭过去,毕竟韩英宁能在后宫常宿,是拓跋渊特意求他允诺的,如今他的皇贵妃伤了王妃,拓跋渊怎可任由他糊弄。

    思索间,韩英宁幽幽开口,语气十分诚恳

    “皇上,太后娘娘终日礼佛,为国祈福,后宫一日不宁,恐怕前朝难安,上个月贵妃刚失了孩儿,现下王妃又躺在内室性命不虞,臣妾御下不严,愧为中宫,请皇上准许臣妾脱簪请罪。”

    威胁他?

    拓跋昭长指抬起韩英宁的下巴,浓黑的眼眸中氤氲着些许薄怒,韩英宁并不怕他,清冷的眼眸与他对视。

    周围的奴才见帝后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生怕连累到自己,于是都尽可能的埋低了头,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极力放轻。

    良久,拓跋昭讽刺开口

    “从前怎么不觉得朕的皇后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韩英宁弯了弯嘴角,温声回道

    “臣妾与皇上夫妻一体,婉贵妃的事已让上官家成为众矢之的,上官将军远在边境为皇上分忧,恐分身乏术,臣妾不愿伤了皇上和柔meimei的情分。”

    被她将了一军,他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婉贵妃的父亲张清是他登基后为抗衡上官氏与韩氏而提携的京中新贵,上个月贵妃失子,张清一派上书弹劾上官青的折子在他御案上堆积如山。他正考量该如何安抚,韩相联合文官批判上官青因噎废食,大肆消减军需,军中将士苦不堪言。

    他脑中警铃大作,生怕张清因此与韩相有所联络,于是他连夜诏张清入宫,与其秉烛夜谈,许之重利,张清心中的不忿才勉强压下去。

    今日韩英宁因上官柔落水,且不谈他与拓跋渊的兄弟之情,若他再有意揭过,恐怕韩相与张清联手是迟早的事。

    他虽与上官柔琴瑟和鸣,但决计不会置江山于不顾。

    韩英宁看他面色不虞,心中不禁咚咚作响,自己为刹上官柔的威风,今日以中宫之位相逼,着实有些冒险,不过拓跋昭是明君,她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取舍。

    果然拓跋昭沉思良久,随后收回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众奴才紧跟着他,鱼贯而出,很快,凝晖殿又恢复了平静。

    韩英宁望着拓跋昭远去的背影暗忖:真是冷漠如斯的男人,她也落了水,可他居然从头至尾没有关心自己一句。若他与瑞王不是亲兄弟,恐怕今天就是韩英见死了,他眉都不会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