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未息
夜燈未息
夜深,燈未熄。 堂審歸府後,傅宅寂靜如水。侍從們早已識趣退下,連風聲都像被夜色收住,只留燈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靜靜落在長廊外。 昭寧的步伐不快不慢,像是怕驚動什麼,也像是,不知該去哪裡。 傅懷瑾一路跟在她身後,未曾出聲催促她。他知道,她不是在逃避什麼人,而是在努力將自己從白日的所有目光與審判中抽離。 她肩膀挺得筆直,卻微微顫著,那是長時間強撐後的餘震,像一把弓,拉得太滿,還未卸力。 直到走到西廂角落,那間熟悉的畫室門前,她的腳步才慢下來。 傅懷瑾先一步繞過她,推門入內。 室內燈火未滅,案上紙張攤開,筆墨還帶著溫潤的氣息。昭寧站在門口,背靠門檻,靜靜望著燈下的那張畫布。 那是她幾日前練筆所留,紙上只落了一個字──「寧」。 筆鋒清透,卻也空蕩蕩。像她這幾日的心,清楚明白地寫下了名字,卻不知道該屬於誰的掌心。 傅懷瑾轉身看她,眉眼仍冷靜,卻帶著一層壓抑不住的柔光。 他走過去,將她輕輕帶進屋裡。 「洗個臉吧,你臉上還有灰。」 她抬頭,沒說話,只是乖乖地任他牽著手走到畫案旁。 他取了一方溫布,親手替她拭去額角與頰邊的灰痕。濕布輕柔地掠過她臉龐,像是夜色裡最溫暖的一縷風。 昭寧沒有躲開,只是眼神一直垂著。 直到他收回手,她才忽然喃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狠?」 那聲音輕得幾乎要融進布簾中。 傅懷瑾沉默半晌,卻只是問:「妳的心,還痛嗎?」 她怔了怔。 他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道:「我沒想過那麼多人會在堂上聽她喊出那句話……但我更沒想過,你能站得那麼穩。」 他語聲極輕,像怕驚動什麼情緒。 「不是因為我狠,」她低聲說,「是因為我不敢心軟。」 「那現在呢?」他問。 她眼神一動,沒回答。 傅懷瑾忽地伸手,將她輕輕拉進懷裡。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將她擁緊,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她從那個寒冷的堂口拉回來,讓她知道:這裡,不必再撐。 昭寧原本沒有哭,卻在他懷裡,鼻尖一熱,眼淚便一滴滴落下來。 沒有啜泣,沒有聲音,只有安靜地流著。 傅懷瑾的掌心貼在她後背,一下一下撫著。 他的聲音落在她髮邊:「我在你身邊,不是為了叫你再當一次強者。我在,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可以有軟弱的時候。」 她的身體因抽泣微微發抖。 他沒有催她止淚,也沒有安慰太多。 只是擁她,吻她,靜靜地等她自己將情緒卸下。 良久,等她稍稍止息,他才抬起她的臉。 「我想親你。」 她望著他,眼尾還濕著,卻點了點頭。 他先吻她額頭,那裡還殘留著她在堂上微微蹙起的痕跡;再吻她眼角,把最後一滴淚也吻乾;最後才落在唇上。 那個吻輕得像羽,緩得像風,無聲地告訴她: 「我在,你可以放心去愛、放心流淚,放心將所有委屈都交給我來承擔。」 她回吻他,手慢慢繞上他的後頸。 兩人之間的氣息愈來愈近,唇齒輕咬,呼吸逐漸交纏。 他將她抱起,坐回畫案後的舊榻。 「今晚不急,我只想讓你知道,你是妳,我愛妳,不是因為妳堅強、聰明,而是因為……妳是妳。」 她眼神漸紅,卻在他的吻中融化成一片綿綿愛意。 他沒有急著褪去她的衣裳,只是一寸一寸地解開她的襟帶。 每解一層,就低頭吻一次,吻她鎖骨、肩膀、胸口,吻那些被責任壓過的、被命運勒過的、她從未允許自己脆弱的地方。 她的呼吸也逐漸急促,身體像潮水一樣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他手指輕輕沿著她胸側滑下,落在她腰際,一路撫到腿彎,再一路回到她心口。 每一筆觸,都像在告訴她:「這裡我也看見了,不要再一個人忍著了。」 她低聲喘息,額頭貼上他肩:「懷瑾……我想你抱我……」 「我在。」 他一手托起她腿,一手將她緩緩放倒在榻上。 「別急,今晚我們慢慢來。」 她點頭,手握住他的。 那一瞬間,她什麼都不怕了。 因為他的存在,已勝過所有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