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诞于监牢的乐园 上

    奥米尼斯的脖子很白，十指完美的在他的脖颈上留下如蝴蝶展翅般的印子。

    他毫无抵抗，除了窒息失控发出的闷声，他仿佛早已进入了死亡，那双无神的眼睛对着塞巴斯蒂安，不存在愤怒，求饶，一切情绪都消散了。

    塞巴斯蒂安双手更加缩紧，奥米尼斯连声音都没有了。

    窒息死亡的过程是沉默的，塞巴斯蒂安感觉自己在谋杀一具尸体，但无所谓了。

    他会将这个一手毁灭他所有希望的男人杀上千百遍。

    扭曲的笑容爬上了塞巴斯蒂安的嘴角，让印在破碎镜子的脸中更加扭曲。

    忽然，一股暖意盖住了他还在用力的手指。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触感让塞巴斯蒂安的手指放松了，空气重新涌入奥米尼斯的喉管，为他注入了生命，他大咳，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他如新生儿脱离羊水的那一刻，放声大哭，用力的吸入这个世界并不新鲜也不美好的空气。

    塞巴斯蒂安在镜子中又看到了那双绿眼睛。无数的裂痕分出无数双眼睛，无数双眼睛温柔的看向了奥米尼斯，无数条手臂抱住了靠在镜面上的奥米尼斯。

    “他杀了你！他杀了你！他杀了你！你为什么还在保护他！”塞巴斯蒂安对镜子咆哮道，他声嘶力竭，质问着镜中人。

    镜中人听不见塞巴斯蒂安的怒吼，那双眼睛还是别样深情的落在奥米尼斯身上，宽广的胸膛紧紧把团缩如婴儿的奥米尼斯拥在怀中，安抚着颤抖的人。

    在镜中，杀人者与被杀者是那样的依靠彼此，连生死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这让为这起谋杀而发怒的塞巴斯蒂安是那样的可笑，可笑到他都没有出现在镜子之中。

    愤恨让塞巴斯蒂安举起了魔杖，他的怒火化为了一个咒语。

    毁灭吧，消失吧，他想炸烂这个场景。

    “霹雳爆炸！”

    魔杖哑火了，连他最忠诚的伙伴都抛弃他了。

    “他杀了你啊……”塞巴斯蒂安苦笑道。

    回答他的只有奥米尼斯哭泣声，那哭声萦绕在塞巴斯蒂安耳边，像是无数个蚊虫飞舞，塞巴斯蒂安捂住了耳朵，可那声音细细密密的钻入了指缝，进入了他的耳朵。

    “闭嘴！闭嘴！闭嘴！”他愤怒的吼道，他不允许这两个人再抱在一起，他抓起奥米尼斯的头发，拽着这个凶手走向了窗户，外面阴云密布，黑的密不透风，劲风吹的猛烈，呼啸声不停，玻璃颤抖。

    他把奥米尼斯丢到窗户边，压在玻璃上。

    冰冷的玻璃让奥米尼斯打了一个寒颤，他这才停止了哭泣，如从噩梦中清醒，而他面对的是比噩梦更恐怖的恶魔。

    “塞巴斯蒂安……”他颤抖地吐出了魔鬼之名。

    “奥米尼斯，你要赎罪吗？”塞巴斯蒂安笑了，他不再发狂，语气亲和的如当年询问奥米尼斯早饭吃什么一样。他拿起一片镜子的碎片，他用碎片划开了他的食指，他早就感觉不到半点疼，玩味地欣赏碎片挑破自己的rou，鲜血汩汩流出。

    “我要赎罪，塞巴斯蒂安……宽恕我吧……”奥米尼斯向他伸出手。

    塞巴斯蒂安打开了他的手，用鲜血在他的胸膛画了一个圈，将那条纹身蛇困在了圈内。

    奥米尼斯感受到了威胁，收回了手，抱住了自己，嘴唇颤抖。

    “开心点，我要开始原谅你了。”塞巴斯蒂安笑着说，他再次把奥米尼斯压在玻璃窗上，吻了上去了。

    唇和唇的摩擦暖了彼此，奥米尼斯身上热了起来，也散发出了那股柑橘的香。

    让人愉悦的香气，可以吸引摄魂怪的香气。

    但远远不够。

    塞巴斯蒂安抬起了奥米尼斯臀，硬挤入了他的xiaoxue，续上了之前被打断的强jian。

    不，现在更像是和jian，奥米尼斯搂住了他的脖子，投怀送抱，卖力地将自己送给了他。

    塞巴斯蒂安凶狠的摆动腰肢，奥米尼斯的后背不断撞在玻璃上，发出rou疼的撞击声。奥米尼斯昂首，叫的更大声了，他在享受。

    簌簌的声音接近了，屋内的温度降低，窗外更加黑暗。

    塞巴斯蒂安抬头，他看到摄魂怪聚集了过来，静静地望着他们，黑色的袍子遮住了月亮，遮住了光。

    他们不敢靠近，而塞巴斯蒂安知道他们怕什么。

    “既然赎罪……那就不要在用他的灵魂了吧。”塞巴斯蒂安对奥米尼斯笑了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镜子碎片。

    “不——”

    不等奥米尼斯反抗，塞巴斯蒂安就用碎片刺入那条蛇的身体，用力一划，皮开rou绽。

    蛇死了，墨迹四散，血红的瞳孔消失，只剩下空洞的眼眶。

    塞巴斯蒂安一挥魔杖，炸毁了屋内保护的符咒，这间屋子将不再受到魔法的保护，如整个监狱一般，将沦为摄魂怪的地盘。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像是摄魂怪在欢呼，他们乘着风飞向了这里，他们撞在了玻璃上，不断长爪敲玻璃窗上。

    “哒哒哒……”

    这是死神的扣门声。

    他们抽走了空气中所有的温度，屋内像是结了冰，把奥米尼斯冻醒。

    他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他唇角轻颤，勉强弯出一个笑容，吐出一口白气。

    他已经察觉了塞巴斯蒂安给他预留的命运了，

    他主动回吻了塞巴斯蒂安，他的嘴角上还带着一丝笑。他，认命了。

    “我还不够快乐……对它们的吸引，还不够……”他勾起塞巴斯蒂安的下巴，他在笑，疯狂，却又绝望。“让我更快乐吧，让我更甜蜜吧，塞巴斯蒂安……”

    “让我更接近——死亡。”

    塞巴斯蒂安咬了他的手指，把手上的血抹在他的脸上。

    “你没资格提出要求。”塞巴斯蒂安捂住了奥米尼斯的嘴，凶残地进出他的身体。奥米尼斯的声音从他的指缝漏出，被折磨至此，他还在妖娆的呻吟。

    塞巴斯蒂安更用力了，玻璃撞击的声音更急促。奥米尼斯的身体guntang， 一层白雾在他身后的玻璃上凝结，又随着摩擦模糊化为水。

    “咔嚓——”

    玻璃出现了龟裂，冷气沿着缝隙渗入，缠绕上了两个人。

    从手指到四肢，寒冷让塞巴斯蒂安变得僵硬，但他不变的是继续cao着奥米尼斯。

    身上越冷，他就更贪恋奥米尼斯的xiaoxue。包裹jiba的rou很温暖，着提醒塞巴斯蒂安，自己还活着，而他也还活着。

    “你他妈就这点用处了，杀人犯！”

    “不，你毁了他的灵魂，奥米尼斯，这比杀了他更可怕——”

    “所以……我不会杀了你——我也会毁掉你的灵魂。”

    他又一次掐住了他的脖子，rou瞬间紧了，每一次抽插都变的困难，他只能加大力度的捣他。

    激烈的运动让他们都喘出更多的白气。白气交缠，又沿着缝隙被摄魂怪吸走，这些没有眼睛的旁观者也在兴奋。

    裂痕越来越多，如蜘蛛网一般散开，玻璃支撑不住了，碎裂的瞬间，一只只腐烂的手从窗框内伸入。

    它们抓住了奥米尼斯的胳膊，上身，头发，它们的小嘴吸着他身上的记忆。

    “啊——啊——别碰我——啊——诺可妥姑姑——救我——”奥米尼斯崩溃的大叫。摄魂怪在让他回忆人生中每一段悲惨的记忆。

    而不幸，他有很多。

    他痛苦的表情成了塞巴斯蒂安快乐的养料。

    塞巴斯蒂安与那些摄魂怪一样把奥米尼斯当食物。摄魂怪强jian着奥米尼斯的精神，而他享用着奥米尼斯的rou体。

    “啊安妮——快来——救救我——救救我——安妮——诺可妥——莱恩——”

    奥米尼斯凌乱的呼唤中多了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对塞巴斯蒂安很陌生，他记忆中没有一个人对得上这个名字。

    “你在叫谁？”塞巴斯蒂安恶狠狠地问道。

    奥米尼斯已经被摄魂怪折磨得精神失常了，塞巴斯蒂安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用正脸对着他。

    “莱恩——莱恩——你、怪我、杀你吗？”

    莱恩、莱恩、莱恩——啊。

    是转校生的名字。

    塞巴斯蒂安愣住了。

    他原来连那个人的名字都忘了。

    他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他也不那个人的脸……那个人对他来说，抽象到只剩下一双眼睛，一股清香，和每个夜晚带来的温暖。

    他的复仇，他到底是为了谁呢？

    他抽离了奥米尼斯的身体，任由摄魂怪簇拥在奥米尼斯的身边。

    它们争抢最后属于奥米尼斯的东西，他的灵魂。

    “我会了……莱恩……守护神咒……我给你看。”

    奥米尼斯精神已经错乱了，胡说八道着。

    一只摄魂怪争赢得了他的灵魂，挤走了其他摄魂怪，摘掉了兜帽，要落下致命一吻。

    “看呀，莱恩……看呀……看我的守护神兽……”

    奥米尼斯冻得嘴唇发紫，他看不到危险的降临，伸出食指，临空划出了符咒，带着发颤的声音念出了那句咒语：

    “呼、呼神护卫，呼神护——”

    摄魂怪的嘴唇贴了上去。

    “呼神护卫！”塞巴斯蒂安挥动了魔杖，但守护神并没有从他的魔杖飞出，而是从他的项圈飞出。

    那是一只银色小山雀，小小的个头，一头撞散了那只亲吻奥米尼斯的摄魂怪，又化为一道闪电，划开了北海漆黑的天，照亮了阿兹卡班，驱散了所有邪物。

    围绕阿兹卡班的风好似都停了。

    塞巴斯蒂安从项圈里取出了那枚小十字架。银色的十字架在黑暗中发着微光。

    “最近每个晚上……陪着我的，是你？”塞巴斯蒂安蹲下身，把十字架放在奥米尼斯的手心。

    奥米尼斯的手指收缩，握紧了那枚十字架。

    他还活着，但他一言不发，将手放在心口，按在纹身上，全身蜷缩。

    “这就是他的办法……他把自己的守护神封印起来，交给你，供你驱使。”塞巴斯蒂安以为自己会嫉妒他们，但他却无比疲惫，平静到平淡的继续说着：“然后，他希望你每个晚上，使用守护神咒，来陪我。”

    奥米尼斯把十字架放到脸旁，泪水无声的打湿了那小小的物件。

    “我好嫉妒你啊，奥米尼斯。” 塞巴斯蒂安捡起了滚到办公桌旁的头骨。他凝视空空如也的眼窝，缓慢地抚过那白骨的起伏——眉骨，颧骨，鼻梁，下颌。他带血的手指如画笔，一路拖曳出一道血红的痕迹，可他的脑海仍勾勒不出那个人的脸。

    “他好爱你啊。他的守护神，他的快乐，他的爱，他的命都给你了。”

    他把头骨轻轻放回桌子上，像是安置某种祭品。

    “但不仅仅是他。”他的眼神游移到奥米尼斯身上，”我一直……都羡慕你。”

    奥米尼斯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他还是躺在地上，拥着自己，将世界关在外面。

    塞巴斯蒂安继续自言自语。

    “上学的时候，我羡慕你有那么好的出身，我梦寐以求的那些知识、资源与权力，就在你的手边，随你调遣。”

    “当我杀了人后，我的羡慕变成了恨，我恨你和我meimei合谋告密，我恨你让我烂在这个地狱里，我恨你还有自由、未来，以及我是失去的一切。我恨你活的比我……”

    他停住了嘴。

    “幸运”二字卡在喉头，他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那些记忆，被家人背叛，被当做玩物，杀掉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奥米尼斯那被命运撕扯的人生，又哪里算得上幸运？

    而奥米尼斯原本可以不去遭受那些……他也许会被窥视，会与家人疏离，但他不会坠落到这个深渊。

    那个娇贵的少爷忍受那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保护他。

    那个骄纵出身的少爷，选择把自己投进深渊，仅仅是为了守住他。

    如果他从未知道这一切，他大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恨，去伤害，把一切都推给奥米尼斯。

    但塞巴斯蒂安不能了。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

    是他。

    他又看向了那面镜子，看向了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有多久没有照镜子了？他几乎忘了自己的模样了。

    镜子里站着无数个“他”。

    身形佝偻，脸还年轻，他还是记忆中少年时的模样，却面若死灰，一双双眸子像死水般没有生机，失去了所有神采。

    他伸出手，按在镜面上。倒影们也抬手与他重叠，却没有体温。

    裂痕划破掌心，血渗了出来，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一排排空壳，只剩呼吸在提醒它们未完全死去。

    他扯动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个丑陋的笑容爬上了自己的每张脸。

    “你早该死了。”

    他合上眼睛，轻声说道。

    “我恨你。”

    他扣下一块锋利的碎片，转过来抵在自己喉口。

    “不要——！”

    一双手骤然攫住了他的手。温暖的如之前制止他伤害奥米尼斯时一样，却拼尽全力，不让刀片再多入rou一分。

    他睁开眼，那只小山雀回来了，扑闪着银色的翅膀，拍打着空气，停在他的眼前。

    它身后的镜子里多出了那位少年的身影，绿色的眼睛带着关切，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不要！求你不要！”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镜中人消失了，下一瞬，他从身后被人狠狠抱住。

    是奥米尼斯，他用虚弱的身体死死缠住他，用自己的手掌按住那锋利的碎片，鲜血立刻溢出。奥米尼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放开。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嘶哑，眉头紧锁，眼眶酸涩，泪水随时要冲出来。他向这两个还想让他这个罪人活下去的人质问道。

    “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去？

    你们还没被我害够吗？

    奥米尼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guntang的泪水滚入了塞巴斯蒂安的衣领。

    “塞巴斯蒂安……我、不能没有你呀……”

    他哽咽着说道。

    “我们……我们……只剩下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