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尘封的故居
7 尘封的故居
结束了寒暄,曾婳一和周琳道别,从工作室出来后陪着柳萌去吃了关东煮,又被她拉着去逛街。 “你看这件碎花裙怎么样?”柳萌拎着条杏色连衣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是不是有点太嫩了?” “颜色挺显白,就是领口太低,萌萌,你确定你上班要这么穿?” 柳萌笑着裙子丢回货架:“你回国这阵儿除了忙工作就是窝家里,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不买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还是说,脑子里还想着你那前男友呢?” 曾婳一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耳尖有点发烫:“别瞎说。” 两人逛了好一阵,正说说笑笑地往巷口走,刚拐过街角,就撞见个拎着菜篮子的中年男人,看见她们时眼睛一亮:“小曾?” 曾婳一愣了愣,才认出是以前的房东李叔,两年不见,他鬓角多了些白,笑起来眼角的褶子更深了。 “李叔?您也来逛街?” “买俩西红柿,晚上做汤,”李叔把菜篮子往身后挪了挪,上下打量她,“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上回看本地新闻,你设计的那个公园方案得奖了吧?有出息!” “运气好而已。”曾婳一弯了弯嘴角,客气地应着。 李叔拍了下手,话匣子打开了:“你住我那儿的时候,最懂事了。不像有的租客,走的时候屋里跟战场似的,你看,你添置的书架、烤箱、沙发吊椅全留下了,说给下家当见面礼。” 他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也巧,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个小伙子找上来,说要租你那套九楼的。” 曾婳一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我跟他说,租期没到,住进去不地道。” 李叔挠了挠头,一脸纳闷:“结果那小伙子说愿意付双倍租金,租两年。还说他不住,就空着,屋里东西一件不能动,每周找人打扫,等原租客回来能直接住。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我琢磨着,这不白捡的便宜吗,就签了合同。” 柳萌咋舌:“这年头还有这种冤大头?” 曾婳一的指尖冰凉,她几乎能肯定那个人是谁,却还是抖着声音问:“李叔,他……是不是姓池?” “对对,就姓池!”李叔点头如捣蒜,“你认识?我记得他很有礼貌,就是眼神沉沉的,跟有啥心事似的……” 后面的话,曾婳一听不清了。 阳光晃得她眼睛发花,她拉着柳萌的手腕,声音颤抖:“我想去看看。” “这么突然?” 江城名邸。 走近熟悉的小区,这里几乎承载了她大学四年所有的记忆。 踏入101栋楼的单元门,瞥见那个熟悉的消防通道,曾婳一的脚步顿住了。 那个雨夜,浑身是伤的池衡就是靠在这里,额角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走啊。”柳萌推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 曾婳一跟着电梯到了9楼,推开门的刹那,一股熟悉的气息漫过来——是她当年常用栀子花味香氛,混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干净得不像空了两年的房子。 客厅的实木书架还在,第二层摆着她没带走的建筑杂志,侧面还有池衡给她做的批注。 阳台的吊椅轻轻晃着,毛毯边缘起了点毛球,却洗得发白,图案还是她和池衡一起挑的。 曾婳一深吸一口气,走进厨房,看见熟悉的嵌入式烤箱,池衡给她安置的,那时他总在这儿给她做小甜品,黄油的香气漫得满屋子都是。 目光移到冰箱上,贴着不少花里胡哨的便签纸,粉色的、黄色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全是当年的痕迹—— 【打开冰箱前请先看到我:不要空腹喝冰牛奶(ps:热牛奶在微波炉里)】 【昨天买的草莓我洗好放保鲜盒里了,一定要记得吃,不然要坏了】 【不许再偷偷往我咖啡里加糖了!】(后面被她画了个大大的叉,旁边添了句:我才不!) 几乎每一张便签纸上都是他的叮嘱,还有她偶尔捣乱画的涂鸦和任性的反驳。那些细碎又温馨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撞得她心口发酸。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些,转身走进卧室。梳妆台上的口红还立在原处,豆沙色的膏体上有个小小的凹痕。 首饰盒里,那枚银戒指躺在绒布上,内侧刻着的“CH”缩写被磨得浅了些,却依然清晰。 这些东西,当年走得急没来得及收拾,后来也懒得回来取。 她总觉得,丢了它们,就能丢了心底那点不该有的心软,就能彻底丢掉那段记忆,只有这样,才不算辜负自己当初决绝的选择。 可池衡,却把它们当成了宝贝,守了整整两年。 她知道,这是池衡的执念。 可这执念里,到底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是不甘? 那年的分手太难看了。她记得自己说的那些违心的狠话,像刀子一样扎人,也记得池衡通红的眼睛和guntang的眼泪。 那些隔阂与痕迹,怎么可能因为一套房子、几件旧物就消失? 柳萌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了。” 曾婳一望着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楼下的梧桐叶上,闪闪烁烁。 池衡用两年时间证明了他没忘,可她呢?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翻涌的,是感动,是愧疚,还是……那点被强行掐灭的余烬,又悄悄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