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北城
初进北城
人的一生从出生那一刻一切皆成定数，人只能顺应自然，选择活着，因为这个世界有值得的地方。这个烂大街的俗话，云媚也是活了很久之后才想得通。 炎夏，北城中学的游泳体育馆里正举行着一年一度的省级4x100米游泳混合接力赛。 选手们像是飞鱼一样在水蓝色的泳池踊跃，炸起一道道高高的白色水花。 云媚坐在最边角的观赛席上，她双手举着手机录像。上百人观众席上只有她穿着格格不入的浅蓝白的校服。其他的人都是穿着日常的便衣。场上还穿着校服的只有比赛区域几个学生代表，他们身上穿着北城中学黑蓝白色校服。 云媚这才知道原来在城里的学生，平时上学不用穿校服。 云媚是边缘城区羗西中学初二年级生。羗西是北城邻近城，两个城区虽然相近，但经济条件却是天差地别。一个人均GDP常年在华国的榜首，一个连在自己省区都是落后的山区。 从云家村来北城的一路，云媚尽量保持高度的警惕，假装平静，她不想被人看出她是第一次来大城市的人。她从未离开过云家村小镇，平时的日常就是去学校，回家，回家帮mama干活印糕点。这一次来北城，是因为阿肃说这是他最后一场校赛，以后，阿肃就要去北城的体校当备选运动员了，很难再见面了。 赛程过半，领先的北城中学和第二名已经拉开不小差距，更是领先羗西中学快半个赛道。 云媚手机跟随着选手的身影，她周边不少人在为自己的学校的选手呐喊加油，云媚紧咬牙关，小声替羗西中学喊加油，握住手机的掌心渗出热汗。 到了第三棒，北城中学依然遥遥领先了。云媚听到旁边的女生男生在欢呼，在吹口哨，似乎这场比赛已经定了胜负。云媚看着站在羗西中学起跳板的最后一棒的那个男生。 羗西的第四棒，云肃，是这么多年来云家村唯一的天才，他是有望登上世界奥运会的人，这样的人，也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云媚摩挲着在衣领下的那块玉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北城四棒已经先出发了快大半赛程了，羗西三棒才快达池壁。羗西四棒选手矫健的身姿向前一跃，漂亮地入水。他采用自由泳泳姿，羗西第四棒入水不过五秒就超越了第七名，第四棒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如飞鱼一般驰骋在水中，最后居然是他和领先了近一半赛程的北城选手做最后的竞赛。 云媚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她两只捏着手机的手捏得太紧，都捏痛了。虽然现在云肃领先，但是体育竞技比赛不到最后一秒，随时都会有变数，更何况北城的学生听说都很厉害，自从开办比赛后的二十多年从未掉过第三名，更是十八次拿到冠军，蝉联五次冠军。 临近终点，云媚看到是云肃的手率先碰到了水池岩壁。 “赢了！赢了！” 云媚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猛地站了起来，欢呼出声。察觉到周围十分不妙的目光，云媚低下头，又坐了回去。 毕竟这是在北城中学，她还是不能显得太开心太张扬。 四周都是北城中学的学生，他们脸色都难看成菜色了，这次北城四棒是即将代表北城中学出战全国赛的金牌选手。这次比赛还有主场优势，北城的学生和老师们都以为这次的金牌胜券在握，现在却被他们边缘区的人抢了金牌。 云媚感觉身体上的力量回来了一些，刚刚过度紧张的失重感让她都出了一身冷汗。她听到附近北城中学的人在讨论云肃。 “第四棒叫云肃，羗西中学？从哪里冒出来的，没听说过啊。”一个女生说。 “不知道，没见过啊，不过长得倒是很帅。”长发女生说。 “我知道我知道，羗西是边缘区的。”短发女生。 “什么？边缘区的人？” 一瞬间长发女生的语气变得嫌恶：“不会是用了什么违禁品吧？” “可能不是吧。”短发女生拉长了语调，又接着说：“天赋挂。听说北城体育局要招安他。已经过了药检了。” “边缘区那些人也就运动神经好点了。”长发女生有点怪里怪气地说：“看看那边那个羗西的，来我们学校还穿校服，拿着一个破手机录好久了，一个游泳比赛而已，她当什么了？” 云媚知道她在说她，全场就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羗西的校服。那些人的话语里面对边缘区的歧视和不屑赤裸裸，云媚不愿意再听，专心看着广场中心大屏等待着成绩，让这群人看到边缘区的人也能压他们一头。 广场中心大屏亮起了排行榜，云媚原本激动的神色僵住了。 没有，没有，没有...... 榜单上没有羗西中学的名字。第一名的位置不羗西，而是北城。云媚把排行榜看了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看一边，都没有找到羗西中学这四个字。 云媚慌忙看向泳池云肃所在的方向。云肃站在泳池起跳板前，在和一个穿着北城中学制服中年男人争论着什么，云媚背上背包，从观众席上跑向泳道，跑向那个高大挺阔的熟悉身影。 “阿肃！”云媚喊道。 云肃看到云媚，充满怒意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他一路小跑跑到云媚面前。 “阿肃，我们学校的成绩怎么看不到了。”云媚说。 云肃痞帅的脸庞脸色此刻黑得有些怵人，他压着怒气说道：“裁判说我们队抢跑违规，成绩无效。” “怎么会？我在上面看没有啊。”云媚说。 云媚掏出手机递给云肃，她说：“我用你的手机录了视频，你们看看。” 云肃的眼神一亮，接过了手机，喊了在场的北城老师过来看。 “媚媚，还好有你在。”云肃说着，握紧云媚的手。 云肃刚刚从泳池上上来，手心冰凉。 云肃和队友一起看了视频，云媚看着他们几个代表羗西出战的同学，他们脸色也很糟糕。羗西所有的学校没有正规的游泳训练场地，他们平时是在村里那条小河训练的。是阿肃带动他们鼓励他们，他们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北城的老师看完了视频，有些难为地说：“这个手机不太清晰，也不够精密，我看不清啊。” 云肃用力把浴巾绑紧，他看着其余的三个队员，说道：“我去找他们打违规的裁判问是怎么回事。” “肃哥，我们一起。”其他三个队员齐声说。 “好，那一起走。如果他们北城中学是故意卡我们，判我们犯规。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样简单了算了。”云肃的语气坚定。 云媚看他们四个人浩浩荡荡的过去，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踩着地上的箱子，跨过了围栏，追到了云肃他们前面。 “阿肃，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云媚说。 云肃那双锐利漆黑的鹰眼笑了起来，他身上的压迫感减少了很多。他伸过手一把搂上云媚的肩膀，她的身体撞到了他健壮的身躯。 “好啊，都一起去。”云肃说。 他笑了，不过云媚看得出这是阿肃为了哄她才挤出来的笑容。 北城中学真的处处和羌西不同，羌西一中连三层的游泳馆里面都装上电梯。很快他们到了三楼，云肃推开了临时裁判室的门。 裁判室又大又敞亮，日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屋内的每一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液晶电视，云媚他们一行人闯进来的时候，里面的老师和几个学生正坐在办公桌上聊天，裁判室的气氛很轻快。 云媚站在云肃的身后，被他高大的身躯遮挡着，她看着地面，她感觉到他们进来时候，屋子里面北城师生的疑惑，似乎还有些高傲。 “有什么事吗？”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男人十分清瘦，头发全部梳到后面，有一些秃，带着一副圆框眼睛，气质温吞，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 云肃站在队伍的前面，他不卑不亢地说：“老师，为什么没有羌西中学的成绩？” 那老师拿着一个板子看了看，他抬头推了推眼镜说：“你们最后一棒抢跑了。” 此话一出，其他的队员都看向云肃。 云肃往前猛踏一步，他明显被这话激怒了，他怒盯着那老师，狠狠说道：“不可能。” 云肃今年虽然十六岁，但身高快一米八零了，因为常年运动身体十分强壮，他站在中年男人面前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那老师咽了咽口水，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竟然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那老师皱了皱眉毛，拿出长辈的做派，严厉又大声地说：“违规就是违规，这里是后台，闲杂人等不能进来。” 看着气氛变得不对，云媚连忙拉了拉云肃的衣角，云肃瞥了她一眼，长舒了一口气，往左边的桌子那边靠了过去。 云媚走向前，她礼貌地笑了笑说：“老师，视频我们都录下来了，并没有抢跑。” 云媚又看向云肃，催促着说：“阿肃，你把手机里的视频给老师看看。” 云肃闻言掏出手机，递到老师面前。 “这......”那老师脸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云肃沉着气，说道：“老师，你看一下，这次本来就是我们羗西中学游了第一名，这样没有缘由地取消了我们羗西的成绩，我们不能接受。” 中年男人看起来也是被说服了，伸出手来要接过云肃手中手机。 “张老师，不用看。”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 云媚朝声音的方向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