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圣诞的钟声

    33.

    “快到圣诞节了吧。”沈初晴问我。

    “嗯，快了，两三个星期吧。”我仔细想了一想日子。

    “这还叫快了啊？我还以为就在明天呢。”

    “两三个星期还不快啊？对了，”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文科语文彪那么高的人谁呀，你们班的？那么有实力？”

    我有些好奇。

    “啧，他呀，是我们班的，嗯……偏科天才？也不能这样说，他除了数学地理以外都挺超神的，走特招进来的文科人才呢。”

    “噢，天才呀，我还打算让你旁敲侧击问下他语文怎么学的呢。”

    “99%的天赋加上1%的努力呗。”她笑着耸耸肩。

    “行吧那我们这种凡人就1%的天赋加上99%的努力吧。”我配合她开着玩笑。

    “别了吧你，”她哀嚎着，“我不太清楚人家怎么学的，上课蛮认真的，老师经常表扬他来的，我之后帮你问问，你语文也不差来的吧？”

    “语文不一样，135以上怎么看怎么离谱吧，他作文都不扣分的吗？”我夸张道。

    “人家还真不怎么扣分，58以上吧每次，每次看着他分数再看我自己的，都有点破大防。”

    沈初晴揶揄着，“不过，好不容易出来吃饭，你还跟我复盘考试，关照一下我们这种小可怜吧，学神？”

    “啧，太捧我的话我容易得意忘形的。”我们笑作一团。

    “哪有呀，唉，时间为什么该快的时候不快，快点圣诞吧。”

    “每年圣诞不就那样，跳跳交际舞啥的，不如期待元旦能看别人演出呢。”

    “不，今年不一样。”她故作神秘地看向我，我顺着她的视线问出，“哪里不一样啊？沈大师指点指点吧。”

    “讨厌啦，人家今年有一场告白。”她娇羞地用兰花指轻甩。

    “谁啊，得到您老青眼相待啦？”

    “猜猜。”

    “你暗恋对象不会就是我们刚才聊的人吧？褚寒云？”我一整个大震惊。

    她愉快地点头，对我的脑回路表示肯定。

    “哎呀，没办法，天才这种东西总是太吸引我这种凡人啦。”

    “怎么表白？”我有些好奇，“像以往那些在圣诞告白的人一样？开一些很装的车，用红毯铺路，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众人的簇拥下单膝下跪，在起哄中说情话？”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道德绑架的事情啊！这种自以为浪漫的尴尬我才不干，万一遇上许渡春那种我岂不是要社死啊。我要像那些罗曼小说里讲得一样，真诚地邀请他跳舞，比较优雅有内涵的都这样。我可是文化人！”

    “一样烂，过时且烂。”我评价道。

    “哪里烂了呀，你想象一下，”她努力调动我的情感，“当飘着雪，一位omega因为自卑于自己的衣衫简陋在门外徘徊而不敢进之时，一位身着红裙打扮艳丽的知性alpha，出现在这位omega面前，并无视所有的物质条件，真诚地向他发出舞会的邀请，你什么感觉？”

    “她穿得真冷啊。”简称，装。

    “你不懂浪漫。”她微笑着对我说，眼里充满了杀气。

    “首先，你的假设一定正确吗？他会自卑于自己衣衫简陋还是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啊？”我问道。

    “遗憾的是，都不会，他毒舌且无耻。”她无所谓般耸耸肩。

    “那你假设还有什么意义？”这就是事倍功半吗？

    “所以我这是想象嘛，这只是一百多个版本之一罢了，最有可能的版本还是他根本不会去舞会，我硬拽着他，与他在灯光下起舞，打开他封闭已久的心房，玩个救赎。”

    也许是我眼花了，沈初晴看起来眼睛里在发光，跃跃欲试般只恨明天不是圣诞节。

    “还是你厉害。”我甘拜下风。

    “遇不上主动的人只能自己变主动啦。”

    “好可怜，我以后对你主动一点吧。”

    “谢谢您老。”

    我怎么感觉你会被反将一军呢？毒舌且无耻怎么玩救赎啊？看着挚友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咽下了未能开口说出的话。

    34.

    花店里的花逐渐从朴素的暖色风变成浓烈的颜色抓住我的眼球，苹果被精致地包装起来捆绑销售，各种以爱情为借口的标语层出不穷地印在饰品的宣传单上。下雪的频率逐渐变大，圣诞的氛围更浓郁了些。

    许渡春从玄关柜子里拿出围巾套在我空荡的脖颈处，“别取下来，天冷了，别冻感冒了。”

    我悠哉悠哉地点了点头。

    他为我戴上毛绒的帽子，“怎么感觉你冬天……”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听他会说出什么惊骇之语。

    “很像进入了一种没有睡着的冬眠状态。”

    我有些不满地盯着他，这不就是说我迟钝吗。

    “好啦，”他牵着我装在自己羽绒服口袋里的手，进入了他衣服的口袋中，“我们走吧。”

    要不是他手暖和我早就不干了。

    我无聊地踢着松软的新雪，想着。

    沙沙的声音，怪好听的，像是圣诞的独奏。

    35.

    “可以邀请别班的当舞伴吗？”高中才来这个学校的新生在询问以前经历过舞会的老油条。

    “当然可以啦，不过得对方同意才行。”

    “什么性别的都可以吗？不会有性取向歧视吧？”

    “当然没有，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性别包容。”

    “礼堂可以容纳那么多人？不是还有初中部的吗？”

    “我们学校没很多人吧相比其他学校，毕竟算个私立，门槛又高。以及初中礼堂和高中礼堂是分开的啦。”

    “诶，黎梅韵。”有个同学叫我，我转身，只听他问我，“你现在有舞伴吗？”

    “有，不好意思啊。”从进了十二月，许渡春就一直在我耳边提，生怕我一不小心忘记他而去答应了别人的邀请。从初二与沈初晴跳过一场开场舞后，他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真搞不懂，我翻着书，我又没有放过他的鸽子，只是那次人家提前两三个星期就邀请我了罢了。

    “那自由的时候能和你跳吗？”

    “不好意思啊，自由的时候我喜欢去吃甜点。”简称，不想交际。

    他有些失望地走开了。

    与我无关，我心无旁骛地看着书。

    等待着今年的圣诞敲响钟声，拉开序幕。

    36.

    “亲爱的同学们，准备好了吗？”主持人活跃着气氛，欢乐的情绪是场难以抵御的瘟疫，他们互相感染。

    “舞会开始！”

    “嘭”，装着红白碎屑的气球爆炸，礼花如同杨絮一样纷纷扬扬，光临到全场各处，为巨大的圣诞树装点自己的色彩。音乐随之响起，喜悦，驱散着寒冬。

    热情、愉悦，周围都是些昂扬的正面情绪，所以人都遗忘那些压力、烦恼，在此刻卸下伪装，翩翩起舞。我不免也被感染到，许渡春身边也是轻松的氛围，如果，我仰着头，水晶灯的光随着我的舞步也在晃动，热闹极了，看来它也知道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如果一切时间能停滞在这一刻，就好了。

    许渡春的手牵着我的手，旋转，下腰，一切如同中世纪的舞会一样，古典的氛围扑面而来，我们都置身于这场盛大的晚会，在狂欢中沉默地许以终生。此情此景，我们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去想，这种沉默的欢乐像是自我的精神胜利高潮。

    我们眼中只有彼此，这样就好。

    尾声的到来宣告着结束，主持人又发表了一些演讲，宣告着自由活动。随着叫好的声音，有些人一哄而散去觅食，有些人依旧流连于舞厅，随着不同的音乐寻找着舞步。欢欣，人们在闪耀的灯光中摇曳起舞，堆叠的鲜红葡萄酒也在照耀下显得格外浓稠。

    推杯换盏间，唇齿留香。

    37.

    我见到了沈初晴，她倚在二楼的木质栏杆上，我走上去，与她碰杯。

    “许渡春没有跟着你？”

    “叫他去拿最当头的甜点去了。你呢？表白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百多个脑补版本全部泡汤。既没有自卑情节也没有心结难解，啧，判断失误。”她为此愤愤不平。

    “你判断是？难道是觉得毒舌且无耻的人其实都有一颗脆弱的心，在特殊情节下就会显现出来让你完成救赎？”什么救赎文学，好狗血。

    “啧，是这样，小说都是这样写的。毒舌这是伪装自己脆弱内心的屏障，无耻的人其实比谁都在乎面子只是生存迫不得已。”她深信不疑地与我掰扯。

    “然后呢？”

    “你看那个和alpha跳得很开的，穿得红色西装看起来很花里胡哨的那个omega。”她指了指，我寻着望去。

    “挺……艳的？”我打量了沈初晴全身上下，“风格挺相近的。”只是我欣赏不来这种太张扬的。

    “他吃得比我还开。”沈初晴不可置信地与我说道，“我还以为搞文学的就算表面有多么放荡不羁，行为上还是会有所保守，开眼了。”

    “为什么搞文学的一定得是书呆子？”我疑惑道，“我觉得这种阳光的挺好的……吧，挺真实？所以你告白了吗？”

    “告白了啊，我舞伴还是他呢。”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的问题。

    “结果呢？”

    “成功了啊。”

    “那你们现在？”好新型的恋爱关系。

    “他说，在我表白前，那些邀请他跳舞的他都收了费，要有诚信，以及不跳白不跳。”

    “挺有经商头脑的。”

    许渡春朝我们这边走来了，我正准备和她告别，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眺望，只是她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拉住我的胳膊。

    “别走嘛，小韵，陪我去跳会吧，让那个毒舌男浅浅有点危机感。”

    “我才和同学讲自由的时候不跳，被看见了怎么办？”我微笑地看着她，“要不让许渡春陪陪你？”

    “吾命休矣，你速走，别回头。”

    “那再见。”我的高脚杯又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当做临时告别。

    “Good luck.”

    我走向许渡春，接过他手中装着甜品的餐盘。

    “怎么了？”他问我。

    “没事，我们找个位置休息去吧。”

    我朝他笑着，看到他，我心中有些隐隐的愉悦。

    或许只是在这热闹的宴会厅中得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