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意外

    諸神，祂們在雲端之上也傾聽著人間的苦痛，時而抬抬小指賜下「救濟」，是無論物種皆共同尊崇的對象。

    「人類種」，因其種族脆弱的綜合實力，更是最虔誠於諸神的種族。

    為了貧瘠的土地便向大地祈求，為了不良的漁獲便向大海祈求。

    因為愚昧而遺忘「母神」身份的人類，卻最依賴於各個神明的賜予。

    而對瀆神的人，在人國有各式各樣，數也數不清的責罰。

    其中，在人國的首都，有讓瀆神犯待在教堂的管束下，日夜接受洗禮，偶爾甚至有神官專門的講課，務求讓罪犯們回到神的懷抱中。

    穆亞的目標，就是見到暫駐於此的神官。

    少女感受到心臟用力的跳了一下，有些難受，像是有不好的預感。

    通往囚室的樓梯很長，燈具卻很少。

    嵌在石壁上的老舊銅燈忽明忽暗，幾乎熄滅。

    金色的髮絲在不全然的黑暗中也退去色彩，冰涼又溼冷的空氣不知不覺滲到衣服裡。

    穆亞突然覺得環境有些陌生。

    手上沉重的鐐銬卻是這麼真實，將恍惚感驅逐殆盡。

    瑩白的手腕靠在一起，因為長時間的束縛泛紅。

    纖細的少女跟著捲髮衛兵踏下一階又一階的台階，在回盪的腳步聲中，穆亞垂眸，數著階梯的數量，嘗試放下緊繃的肩膀。

    盡頭的樓梯變得較為寬闊，可以容納四個人站在一起。

    漸層照亮室內的燈光比樓梯邊的銅燈加起來都足夠，將那扇刻劃著天使的石門照耀的十分神聖。

    閉合的石門前沒有任何衛兵。

    突然，玻璃大片爆裂破碎的聲音從門後響起，伴隨著喧嘩聲和人的呼喊聲。

    後側的衣領像在拉扯著自己向上，危機感驅使下，穆亞下意識合攏雙手，拉住身前要去查看情況的捲髮衛兵，盡量往樓梯上跨了幾步。

    周遭的空氣此時突然像是抽空了一般，一陣讓頭腦幾乎缺氧的凝滯感毫無預兆的出現。

    穆亞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往後倒，似乎被一個冰涼的環抱給接住了。

    背抵著一個人，穆亞意識到這件事，卻因為遲鈍的感官什麼都做不了。

    纖瘦的腰側被冰冷的掌腹擦過，一雙手交叉在穆亞的腹部上交扣著，身後之人俯身，緩緩收緊手臂，將嬌小的少女按在結實的身軀之上。

    少女被突然的冷意冰的打顫，金色的頭髮散著被壓在頸側，肩膀完全被環著。

    在暈眩之中的穆亞艱難的凝聚視線，迷濛的視線落在胸前，卻呆愣著，除了荷葉邊的領口，沒辦法看到其他。

    穆亞只能再抬頭，看向前方。

    身前的捲髮衛兵面孔驚慌，在下方離穆亞有兩三步，似乎反過來焦急的朝自己叫喊這什麼，頭暈而無力下，穆亞辨認著只剩抽象線條的畫面，恍然發現空間像被靜音一樣靜謐。

    衛兵背後，石門徹底打開，裡面卻不正常的只剩互不融合的黑白兩色。

    這是……什麼？

    穆亞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鮮明而具體的黑白。

    黑泥幽深而向有細刺一樣扎著空氣，裡面滾動著危險的東西，和白光互相啃噬著空間。

    漆黑如污泥一般的黑暗伸出「手」一般的黑暗肢體，正探向捲髮的衛兵的後頸。

    在冰涼的溫度中找回呼吸的能力，穆亞踉蹌著深吸一口氣，心臟跳動，對黑泥產生的危機感刺激著心臟幾乎越出胸腔。

    驚悚的感官告訴穆亞，要是被黑泥碰到，衛兵會立刻死去。

    捲髮衛兵卻毫無察覺，嘴巴快速開合，視線驚恐的看著穆亞的背後。

    不行！

    穆亞毫無阻攔的向前兩步，雙手拖住衛兵，用身體的重量拉倒他，帶著衛兵倒在台階上，躲過了黑色的觸手。

    穆亞又聽見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從天旋地轉的視線裡，穆亞眼角餘光看見漆黑的肢體此時碎裂開來，漆黑包裹著的白色併發而出，將漆黑吞噬殆盡。

    啪嚓。

    穆亞的視覺裡就像是過曝的相片一樣，只剩下白到讓人頭暈的光。

    少女徹底回覆的觸覺感受到，疼痛感早已越過皮膚表層，透到骨頭上。

    冷汗讓衣服貼著後背，很冰。

    還包覆著雙手的鐐銬此時壓的手腕似乎癱軟，使不上力卻連細微的呼吸時都有難耐的疼痛。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因為重重的摔過，而有像在灼燒一樣的刺痛。

    一根白羽落在階梯上。

    嗡鳴的耳際，逐漸消退的白光裡，穆亞眼神迷濛的，看到一雙如同天使般的，巨大的潔白羽翼與自己靠的極近。

    少女感覺自己的左胸上按上了一隻溫熱的手，手指先是滑過隆起的圓弧，然後整隻包覆在豐滿的乳上。

    其實並沒有yin靡的色彩，只是純粹的觸碰。

    穆亞在讓意識模糊的疼痛之下敏感的感受到全程，但剛升起的扭捏心情在下一瞬便消散了。

    因為穆亞身上的不適在緩緩消退。

    無論是冰涼感，疼痛感，還是暈眩感，都化作溫暖的輕鬆感沉澱下來。

    但是，

    渾身都像螞蟻在爬，細細密密的又疼又癢。

    像另一種折磨。

    明明痛過頭的時候沒事，但此刻蜷縮著，半躺在樓梯上的少女已然忍不住，從喉間丟臉的嗚咽出聲，還因為疼痛而逃避不了。

    蜷縮起來的肩膀被輕輕撩開，讓少女被迫再露出被白皙布料包裹的胸脯。

    那隻手掌再度覆到柔軟上的時候，穆亞睜開泛淚的眼睛，見到一隻屬於男性的，骨節分明的，膚色白皙的手。

    穆亞完全不習慣這樣的碰觸，尤其猜測對方是異性的情況下。

    雖然知道這是治癒，但是穆亞還是耳朵泛紅，只能閉緊眼睛，假裝自己完全不在意。

    少女癱軟的身體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

    最後才找回來的嗅覺，這時才聞到一種淡淡的，類似於雪地的氣味。

    有種生命的氣息。

    穆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但這個氣味讓身上的搔癢感變少了，只剩治癒的溫暖……

    ……還有覆在胸上，越來越清晰的手。

    因為方才下意識的閃躲，再次被揉上的柔軟，柔軟上的紅櫻，有更加的鮮明觸感。

    身體各處還在淡淡發麻的疼處，此時因為那一縷刺激有了奇怪的意味。

    明明在神聖的治癒行為下，身體卻擅自產生不堪的刺激，這讓穆亞羞恥的想哭。

    「別動，我還在治療。」

    陌生而清冷的聲音輕聲囑咐，讓穆亞才剛萌生退意的心情立刻消散。

    「對、對不起，謝謝……」

    穆亞老老實實的垂頭，暗自平復呼吸，卻突然感受到一股異樣的、奇異的流動感劃過皮膚下方。

    穆亞感到意外的睜開眼睛，清晰的對上一雙碧色，冷靜，像湖一樣乾淨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