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好好聊一下

    週五的辦公室照理說該是輕鬆的，但部門事務繁瑣的流程和不間斷的需求像密不透風的罩，壓在人心頭。

    程語柔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僵硬地敲打著，眼前一疊堆積如山的文件讓她喘不過氣來。

    前陣子懲罰的痕跡早已消退，身體的疼痛也逐漸淡去，唯獨偶爾闖進腦海的畫面依然提醒她那段難忘的經歷。

    但這些回憶還不算什麼，真正讓她壓力達到臨界點的是同事李萍的一句話。

    「聽說你上禮拜出錯了？」李萍靠在程語柔身旁的桌角，笑得不懷好意，「這種低級錯誤妳怎麼還能犯啊？」

    程語柔咬緊嘴唇，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卻感覺胸口被無形的繩索勒緊。她沒有回應，試圖用工作掩蓋自己的不安。

    「難道妳不怕哪天把整個專案搞砸嗎？」李萍的聲音更高了些，引來旁人側目。

    同事們的視線逐漸聚攏，程語柔能感受到空氣裡濃烈的敵意和嘲弄。她試著深呼吸，但情緒如同積壓已久的火山開始蠢蠢欲動。

    「看起來妳能力也就這樣而已嘛。」李萍一字一句像鞭子抽在她心上。

    終於程語柔忍無可忍，聲音微顫卻堅決地回擊：「妳每天在這裡找碴，難道自己就沒有錯過？上次項目因為妳耽誤了多少時間，妳自己有檢討過嗎？」

    辦公室頓時安靜，所有目光瞬間集中在她和李萍身上。

    李萍冷哼一聲，嘲諷道：「哼沒本事就別裝清高，妳在公司能留到現在靠的是什麼，自己心裡沒數嗎？」

    這句話像是火藥桶最後一根火線，程語柔感覺胸口的血直往腦門上湧，眼前一陣發黑，她往地上摔了一份文件，幾乎是撕裂喉嚨地吼了出來：

    「閉嘴！」

    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語柔的手狠狠一拍桌面，聲音清脆又猛烈，她眼圈發紅，胸膛劇烈起伏，一字一句咬得幾乎發顫：「妳再說一句試試！我工作靠的是能力，不是妳嘴裡那些下流心思！妳以為所有人都跟妳一樣，只會踩著別人往上爬嗎？」

    李萍也被她的失控嚇了一跳，一時語塞。

    整個辦公區陷入令人尷尬的靜止。有人偷偷退開，有人悄聲交換眼神，但沒人敢出聲，氣氛特別沉重。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人群邊緣走來。

    顧璟瑜目光掃過站立的兩人，沒正面介入爭執，只是語氣平靜地開口：「上班時間就好好工作。程語柔，早上的簡報有幾個地方我想補充，來我辦公室討論一下。」

    程語柔的腦袋還在混亂中打轉，呼吸急促未歇，理智卻早已低頭臣服。每跟著顧璟瑜走一步，羞恥、懊悔、委屈感就交織翻湧，她的手還在顫，臉頰微微發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根本不是什麼簡報補充。

    她知道自己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情緒變成武器。

    她知道顧瑾瑜在生氣，卻又不只是生氣。

    辦公室的門關上的瞬間，外頭的喧囂被關進玻璃外的世界，只剩下她們之間沉重得近乎窒息的靜默。

    「有什麼話想說嗎？」顧璟瑜聲音低而穩，沒有明顯的怒意，卻聽不出一絲溫度。

    程語柔心口一震，低聲說：「我沒有想當眾跟她起衝突。」

    「不只是起衝突，」顧璟瑜走近一步，靠得不遠不近，「妳情緒失控，大吼大叫，整層樓都知道妳在發飆。」

    她的聲音仍舊不急不緩，每一個字卻像是落在皮膚上的冰片。程語柔感覺胸口一陣悶，但顧璟瑜的話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壓得她更喘不過氣，她忍不住說：「但李萍她、她真的??」

    「我知道她有問題，但我沒興趣先聽妳怎麼指責別人。」

    顧璟瑜語氣微寒，程語柔立刻噤聲，唇邊的那點辯解還沒說出口就被吞了回去。

    顧璟瑜微微側身，目光如冷鋼般銳利：「當情緒成了妳最難控制的變數，妳就撐不起別人對妳的信任。能力再強，情緒不穩，也沒人敢把事交給妳。妳是我們團隊成員，妳這樣要其他同事怎麼看妳？」

    她的話沉甸甸地落下，讓空氣變得凝重無比。

    「今晚八點，我們來好好聊一下，明白嗎？」

    程語柔張了張嘴，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明白。」

    「好，出去吧。」

    走出辦公室，程語柔低頭看了眼手錶，心跳仍未平復。

    時間只剩幾個小時，卻像一場沒有盡頭的倒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