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前往下一场派对

    贝里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毫不怀疑这个小恶魔话语的真实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阿纳托利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第一个问题，一个热身问题。”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道：“你，卢西亚诺·贝里尼，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这个问题充满了侮辱性，但贝里尼别无选择。在短暂的、屈辱的停顿后，他艰难地、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哈！”阿纳托利发出一声愉快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回答。“我就喜欢和诚实的人打交道。好的，既然你承认了自己是个傻逼，那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多了。”

    他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冰冷刺骨。“一周前，在巴勒莫港，你的人扣下了一批从土耳其来的货。集装箱上标注的是‘人道主义医疗物资’。你打开了它，对吗？”

    贝里尼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眼中的恐惧更深了。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阿纳托利继续追问，“你发现里面不是什么该死的阿司匹林，而是一些……更值钱的东西。一些足够让你忘记黑手党‘荣誉准则’的、闪闪发光的好东西。所以，你把它吞了。是出于你自己的贪婪吗？”

    这一次，贝里尼犹豫了。他的眼球快速地转动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

    “哦？”阿纳托利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贝里尼。“不是你自己的主意？这么说，是有人在你耳边吹风了？有人告诉你，这批货很特别，而且它的主人不会善罢甘休，但你还是动了手。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敢动‘碎翼’的东西？”

    当“碎翼”这个词从阿纳托利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贝里尼的身体虽然无法动弹，但他的灵魂仿佛被瞬间抽离又狠狠地塞了回去。这个名字，在地下世界的顶层，是一个禁忌，一个传说，一个代表着绝对死亡的符号。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夸大的神话，一个用来吓唬小角色的睡前故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神话……是真的。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他甚至忘记了眨眼。

    “看来你需要一点帮助来回忆。”阿纳托利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对着卵石偏了偏头。

    卵石立刻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她蹦蹦跳跳地走到贝里尼身边，将那颗布满尖刺的金属小球，在他眼前晃了晃。“叔叔，要尝尝吗？我保证，比你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刺激。它会先融化你的角膜，然后……”

    “够了。”阿纳托利打断了她。他知道，火候到了。他再次看向贝里尼，声音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我再问一遍。是谁让你动手的？是你们西西里岛内部的哪个家族？科莱昂尼？还是塔塔利亚？眨一下眼，代表是。眨两下，代表不是。”

    贝里尼几乎是立刻就眨了两下眼睛，动作快得像痉挛。

    “不是本地人？”阿纳托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就是外来者了。意大利本土的？还是……更远一点的地方？”他站起身，重新走到那个地球仪旁，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是法国人？德国人？还是……来自我老家的同胞？”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广袤的俄罗斯版图上。

    当他的手指按在莫斯科的位置时，贝里尼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个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阿纳托利的眼睛。

    “原来如此。”阿纳托利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是‘红星旅’的人。伊万·莫洛佐夫，那个自称‘新沙皇’的蠢货。他以为苏联解体了，他就能捡起克格勃丢掉的垃圾，在我的地盘上称王称霸了？”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回贝里尼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像神祇在审判一个凡人。“伊万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地当他的狗，来咬我一口？他承诺帮你吞并其他家族，让你做西西里的王？”

    贝里尼疯狂地眨着眼睛，一次，又一次。是的，是的，全是的。

    “他告诉你货物的具体位置，让你去抢。然后呢？他让你怎么处理那批货？运到哪里去？”阿纳托利的问题像连发的子弹，一发紧接着一发，不给贝里尼任何喘息的机会。

    贝里尼的眼睛转向了书桌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他和一个金发女人的合影。

    阿纳托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拿起了那个相框。“你的情妇？还是女儿？真漂亮。”他用拇指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脸，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恶毒无比。“伊万的人，是不是用她来威胁你了？或者，他们现在正和她在一起，‘保护’着她？”

    贝里尼的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眨了一下眼睛。

    “我明白了。”阿纳托利将相框轻轻放回原处。“货物就在她那里。伊万用你的女人，来保管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既控制了你，又找到了一个看似安全的藏匿点。”

    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微笑。“好了，贝里尼先生。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你的信息很有用。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他转头看向尼克斯。“处理掉。老规矩，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要留下任何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东西，包括他家人的记忆。”

    尼克斯微微颔首，从他那身万能的紧身衣里，取出了一个装有强酸凝胶的小瓶子。

    阿纳托利则拉起卵石的手，走向门口。“走吧，小石头。我们还有下一场派对要参加。”

    “老大，”卵石仰起头问，“我们不去救那个漂亮阿姨了吗？”

    “当然要去。”阿纳托利推开门，外面的走廊依旧安静。“但不是去救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们是去……收货的。”

    书房里，留声机的唱针终于走到了尽头，发出一阵刺耳的“沙沙”声。这成了唐·卢西亚诺·贝里尼，这位曾经的西西里“秃鹫”，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