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帷幕
血色帷幕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悄无声息。 他像一只在黑夜中捕食的、优雅的黑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没有选择从正门离开。那里现在肯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且很可能会被闻讯赶来的安保人员堵住。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厅侧面,那扇通往花园的、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了窗前。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任何看到了的人,都会心脏骤停的、疯狂的举动。 他甚至没有去尝试打开窗户的锁扣。 他只是抬起了他那条被丝绒长裤包裹着的、修长而有力的大长腿,用那只穿着坚硬漆皮鞋的脚,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那扇由双层钢化玻璃制成的、厚重而坚固的落地窗上。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冰山崩裂般的巨响,瞬间盖过了大厅里所有的噪音。 那扇价值不菲的、足以抵挡普通子弹射击的钢化玻璃窗,在阿纳托利那非人的、恐怖的巨力之下,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的城门一样,瞬间向内凹陷、变形,然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彻底地、爆裂成了漫天的、无数块晶莹剔透的、如同钻石般的碎片! 冰冷的、夹杂着雪花的夜风,瞬间从那个巨大的、黑洞洞的窟窿里,疯狂地倒灌了进来,像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兽,发出愤怒的咆哮。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震撼人心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尖叫和奔跑,像一群被吓傻了的木偶,呆呆地、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站在破碎的窗前、浑身散发着魔王般气息的男人。 阿纳托利就站在那片由玻璃碎片组成的、闪闪发光的“钻石雨”之中,任由那些锋利的碎片,划过他那件昂贵的丝绒礼服,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他那高大的、挺拔的背影,在门外那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的映衬下,显得既孤独,又强大,仿佛一个即将踏上征途的、黑暗的英雄。 他缓缓地、回过头,用他那双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冰蓝色寒芒的眼眸,最后一次地、扫视了一眼这个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充满了愚蠢和欲望的“人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瘫倒在地的、美丽的“女主人”——安娜·海基宁的身上。 他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邪魅与歉意的、告别的微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很抱歉,亲爱的。今晚,我可能无法与你,共同探讨‘哲学’问题了。” 然后,他不再有任何的留恋。 他转过身,迈开长腿,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个由他亲手砸开的“出口”,踏入了那片属于他的、真正的世界——那片无尽的、冰冷的、充满了自由与死亡气息的黑暗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庄园外那片被风雪覆盖的、漆黑的夜色里,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留下身后那一片狼藉的、充满了尖叫与恐慌的、混乱的宴会大厅。 以及一个关于“瑞典来的、疯狂的魔鬼伯爵”的、注定将会在赫尔辛基上流社会,流传很久很久的、惊悚的传说。 …… 几分钟后。 在距离海基宁庄园数公里外的一片僻静的、被白雪覆盖的松树林里。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奥迪A8,像一个幽灵,静静地停在路边,关闭了所有的车灯,与周围的黑暗,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车门,无声地打开了。 阿纳托利从容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在纯白色隔热服里的、纤细的身影。 卢米。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军用级别的、高强度加密的平板电脑,递给了阿纳托利。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正在实时播放着一段无人机从高空拍摄的、红外线热成像监控画面。 画面的中心,正是那栋灯火管制、乱成一团的、海基宁庄园。 “报告:目标人物克劳斯·海基宁,生命体征平稳,心率145,血压180/110。目前正处于极度愤怒状态。根据心理模型预测,他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有97.3%的概率,会独自一人进入书房,进行‘情绪平复’行为。”卢米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如同AI合成般的声音,进行着“战况”汇报。 阿纳托利没有看平板电脑。 他只是脱下了手上那双沾染了些许灰尘的、白色的手套,随意地扔在了一边。然后,他解开了自己那条束缚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的真丝领结,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了一小片性感的、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干得不错,卢米。”他闭上眼睛,用一种带着几分疲惫,但又充满了满足感的语气,由衷地赞叹道,“你那个‘大停电’的‘B计划’,简直是……天才之作。” “这不是B计划,Boss。”卢米冷冰冰地纠正道,“这是在您启动‘紧急逃生装置’后,系统自动执行的、标准流程中的一环。代号:‘舞台落幕’。” 阿纳托利被他这番毫无情趣的、充满了“程序员”思维的解释给逗笑了。 “好吧,好吧,‘舞台落幕’。”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管它叫什么,总之,效果好极了。” 他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卢米那被白色头套和护目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侧脸。 “现在,我们只需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等着看……我们那位副部长先生,是如何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亲手给自己,画上最后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轻松而残忍的愉悦。 卢米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启动了汽车。 黑色的奥迪A8,像一条滑入水中的、沉默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驶离了这片松树林,汇入了远方那条通往赫尔辛基市区的、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 车窗外,风雪,似乎变得更大了。 而这场属于S.W.的、在赫尔辛基的、冰冷的“狩猎之夜”,也终于,缓缓地、落下了它最后的、血色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