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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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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这家位于市中心的ktv,辛雪甫一推开包厢门,只见杨亦非向他摆出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怎么?”他微微一勾嘴角,落座在最中央的位置。

    “迟到了,罚酒!”友人们纷纷起哄,杨亦非也跟着嚷嚷,眼神却扫向一个位置。

    只见那里坐了个穿着卫衣的年轻男人,身材高大,即使在最角落也很显眼。

    意识到有人进来,男人抬头,露出一张略带混血感的俊朗脸庞和小麦色的肌肤。

    “你来了。”他开口,嗓音有低音提琴般的质感。

    辛雪略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他端起面前的啤酒抿了一口,微苦的气泡在舌尖弥漫,余光瞥见杨亦非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在他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小榆喊的,结果他自己迟到了,说今晚有个作业要交,得写完再来,”八卦够了,杨亦非终于开口,又打趣,“我以为按他的兄控程度,要让夏越柏陪他一起赶due呢。”

    周围几人闻言,都笑起来。

    男人,也就是夏越柏,冷淡地点点头,面孔重新低下去。

    他面前摆了一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周围也没有坐人,在嘈杂黑暗的环境里格格不入。

    辛雪和数日不见的朋友同事一一打招呼。

    因为初来乍到,熟悉的要寒暄上许久,不熟的则也要客套几句,如此小半个晚上过去,手里啤酒已经是第三杯。

    他酒量不错,但轻微过敏,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才发现自己脸有点红。

    这是辛雪来到位于南半球的a国的第三周。

    生活已经基本安排妥当,该办的证件也都拿到手了。离开学还有漫长的一个月,好在也不是完全闲着的,他在过来前就答应了杨亦非去她的琴行工作,接替因为毕业回国而离职的吉他老师。

    尽管还没正式入职,但他最近闲着没事就去Faye。

    Faye就是杨亦非的琴行,也是b市中心最大的一家。里面吉他种类繁多应有尽有,不乏网红型号和艺术家签名款,他试琴试得乐此不疲,也在几天时间里和同事们都互相了解得差不多了。

    是华人琴行,学生也大部分都是中国人,身处异国他乡,大家的联系因此更加紧密,所以一起约饭也是常有的事。

    辛雪不爱参加这种活动,但那天一不小心说漏嘴,让杨亦非知道了“他刚一下飞机就把未来的学生给睡了”这件事。

    严格来说是“未来学生的哥哥”,因为长相出众又常陪弟弟上课,琴行人人都对他有印象。

    他和杨亦非是十几年的朋友了,抛开老板员工的身份,彼此之前相处其实几乎不讲界限。她以保密为由私下威胁,以辛雪国内的项目结款做明面上的借口,在工作室起哄要他请酒。

    于是就在今晚,所有酒水全记在辛雪账上。

    辛雪捧起冷水扑了扑脸颊,感觉身体的温度稍微下降了一些,才往回房间的方向走。

    还没拐过弯,就听到包厢传来的鼎沸人声。

    和这热闹的气氛不同的是,下一首是支缠绵的英文情歌,他没有听过,唱歌的人声少年气十足,像是个年龄不大的男孩。

    推开门,只见杨亦非身边坐了个阳光白皙的男生,拿着话筒,唱得十分投入。

    见他进来,男孩声音明显卡了一下,然后收了声,抿嘴害羞地冲他笑。

    “小榆,这是你新老师,辛雪,”杨亦非掐着男孩的脸蛋向辛雪介绍,“夏越柏的弟弟,亲的。”

    “老师好,我是夏榆,叫我小榆就好。”男孩打招呼的样子看起来乖得不行。

    三人喝了一轮,辛雪向杨亦非举杯感谢,多亏她,他才下定决心出来留学。之后又聊起高中的旧事,感叹着时间真是匆匆。

    酒过三巡,气氛被炒得热到极点,杨亦非拽起夏榆去前面唱歌。

    陈安琪点了首草东的《情歌》,四五个人抱着同一个话筒,面色痛苦地嚎叫着杀了他顺便杀了我,无比投入。

    辛雪身上热意蒸腾,有些微醺地把他们看着。

    他们之间年龄最大和最小的差了将近二十岁,同一个爱好把这些来自天南地北、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聚在了一起。

    “还好吗?”

    突然,低沉的声音不近不远地响起。

    辛雪闻声望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沙发上只剩他和夏越柏两个人了。

    “还行。”他掐着眉心,身体靠向沙发,头脑和皮肤都十分昏热。

    “喝吗?”夏越柏探身,把自己的杯子递过来。

    辛雪接过,发现他杯子里就是冰水,一整晚根本滴酒未沾,灌下一口,企图从中攫取一丝清醒,他:“忙完了?”

    “嗯。”十足的话题终结者。

    谁会在在ktv写代码,辛雪觉得好笑,又说:“为什么拆我台,应该罚酒。”他会几个扑克牌小魔术,刚才拿来活跃气氛,结果被夏越柏一眼看穿。

    夏越柏闻言蕴起一丝笑意,“喝什么?”

    辛雪指指自己那杯还剩三分之一的拉格,“就把这点喝完吧。”

    夏越柏拿起杯子,视线从杯中的酒液过渡到辛雪脸上。

    像要证明似的,他一边注视着他,一边一饮而尽。

    他的眼睛是内双,但眼窝深陷、睫毛异常浓长,让人对视时很容易陷进去。

    不过辛雪到底是辛雪,拿起一晚上没看的手机,回复起积压的消息。

    然而也就五分钟过去不到,等他再抬头,夏越柏的脸色已经变了,红晕从麦色的皮肤下透出,连眼神都变得矇昧。

    “还行吗?”一模一样的话又被辛雪还了回去,冰水也回到夏越柏手里,“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小榆等会我们送回去。”

    夏越柏摇摇头,垂头攥着杯子静坐。

    因为烟酒不忌,这里多少乌烟瘴气,辛雪说:“我出去透下气。”

    夏越柏点头,撑着桌子跟着起来,身体打了个晃。

    “能走吗?”辛雪他搀住他的胳膊,略显无奈。刚才喝得那么干脆,没想到是个半杯倒。

    他有178,估摸着和夏越柏的身高差应该在十公分左右,却没考虑到两人体型上的悬殊巨大。

    刚到走廊,夏越柏又失衡地一歪,辛雪险些被他带倒,幸好走廊狭小,身后就是墙面,他及时撑住站稳。

    夏越柏似乎真的醉了,搭着他的肩,大半体重都放过来,辛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张纸,夹在夏越柏宽阔的肩背和墙面之间,被挤得动弹不得。

    辛雪体温偏低,手下宽阔的臂膀即使隔着衣服也能察觉很烫,夏越柏呼吸声很沉,炙热地打在他的耳边。

    他听见里面陈安琪他们又点了一遍《情歌》,又开始吵闹且忘我地杀。

    “你别睡。”辛雪扶着他靠墙坐下,感到头疼。

    这时旁边传来响动,两人左手边的包厢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白男。

    辛雪侧过身,一扬下巴,示意让男人先过去。

    然而白男瞟了辛雪一眼,下一秒直接在原地站定,浑浊的眼睛都看直了,“今晚过的怎么样?”   他看到辛雪束在背后的长发和雌雄莫辨的一张脸,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女人。

    辛雪并不搭腔,无视着把头拧向另一边,冷若冰霜。

    那男人却更兴奋了,哪怕被当空气,因为面前的人比今晚见过的所有男孩女孩都要棒,他的脸涨成了猪肝红,“一起喝一杯?   ”

    他心痒难耐地伸出手,欲抚辛雪的肩,感叹着,“今晚真热……”

    那只即将碰到肩膀的手却被捉住,不容抗拒地压下。?男人发现辛雪身后站起另一人,“放尊重点,他是和我一起的。”

    他个头也不低,却仿佛整个都被笼罩在夏越柏的阴影里了。

    不死心,他又去看辛雪,活像一条从没吃过rou的狗。

    这次夏越柏直接挡到了辛雪前面,逼视着他,“别来打扰我们。”

    他压迫感十足,男人不得不举起手,尴尬地表示妥协,“好,好,冷静点。   ”

    被这样一闹,夏越柏的酒醒了不少,大步率先走在前面。

    这里还是冬天,外面下着细雨,晚上的风有些许凛冽。

    从闷热的室内出来,寒风一吹,辛雪小小打了个喷嚏。

    夏越柏回头问道:“冷?”

    “还行。”辛雪拢紧大衣的衣襟,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几次才把烟点燃,“你怎么一直没有唱歌?”

    “不听歌。”夏越柏只穿了件卫衣,下身则是运动短裤,却仿佛一点不怕冷。

    辛雪点点头,深吸了一口烟,又向他递,“抽吗?”

    夏越柏拒绝,“不抽烟。”

    辛雪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不喝酒?”夜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歪着头反问的样子有孩童般的稚气。

    “嗯。”

    他眨眨眼,冒出点坏心眼,深深吸了口烟,含在口腔,然后恶作剧地一股脑儿朝夏越柏吹去。

    夏越柏猝不及防,果然被呛到,拽起衣领捂着口鼻咳起来。

    辛雪露出点笑,尽管弧度些微,仍能看出得逞的意味。他的脸庞在昏暗的雨夜里看起来像一枚纯净的月亮。

    咳嗽终于停下,夏越柏眼睛都红了,睫毛纠缠成簇。

    他面无表情地将辛雪看着,辛雪大胆回视,一时间夜风仿佛在升温。

    有什么似乎要刹不住车。

    突然,夏越柏开口:“今天不行。我得送夏榆回家。”

    恰好此时人声由远及近,让深夜寂静的街道一下变得热闹,原来是琴行的人出来了。

    辛雪在墙上熄灭了燃得只剩一点尾巴的烟头,向身后摆摆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