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過去的罪

    在房間裡，加卡洛普半躺在床上沉默不語，經過墨玉的治療之後，她發黑的兔耳朵被切除一部份，耳朵變得一長一短，身上被包紮大量繃帶，看起來十分虛弱，但已經比在公園時渾身發黑的恐怖模樣好多了。

    晉義和墨玉站在床邊，在詛咒停止以及解除結界術後，晉義和玉兔的氣色也好多了。

    「……我來說明吧。」墨玉向蒲露四人說道。

    她清了清喉嚨後，開始訴說。

    「你們也知道，月都人的科技比地球超前許多，在地球的中世紀時期，月都人就已經計劃在其他星球移民了。那時候的我參與了一項類地行星的探索計劃：月宮計劃……由我們五個人，和人工智能吳剛前去改造一顆類地行星的環境。大約花了二十年，我們才抵達那顆被標記為『月宮』的星球。」

    墨玉喃喃說道，語氣逐漸變得低落起來，晉義在她身後輕輕按著她的肩膀。

    「雖然已經觀測過了，但月宮的環境惡劣超乎我們的想像，未知的病毒和惡獸襲來，這其中出了很多差錯……糧食、醫療品、武器、修繕備料……每一項都超乎我們的預期，我們原本想要撤退，卻被一種四肢發達、頭部為觸手的怪物群攻，前輩們犧牲自己的生命讓我活了下來──我應該要跟人工智能吳剛一起回來的，但吳剛用盡運算和能源，最後將我送了出來。」

    「這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玉兔的罪過吧，又不能算妳的錯？」傑克斯插嘴道。

    「……我已經省略了很多細節，但我還是不時會想，任何一個環節在出發前我只要多確認一點，只要一點點就好，說不定前輩們就能多活下一人，實際上月都在事後的調查中也認為我未盡責任，所以說是我的罪過毫無問題。」墨玉喃喃說道。

    「沒錯，都是妳的研究報告錯估了危機，才讓這麼多人死，」一直沉默不語的加卡洛普尖酸刻薄地說道。「才讓吳剛留在了月宮……當初我是看了妳們寫的報告，說可行性多麼多麼高，才願意讓我創造的吳剛隨行，但妳卻拋下了他，這幾百年，他都待在月宮……！」

    一陣令人難受的靜默。

    如果真如墨玉所說，這是她的錯，那其他人又要怎麼評斷加卡洛普詛咒的行為呢？大義凜然的責罵都顯得矯情做作。

    只有晉義帶著溫柔的表情，就像他當年看穿墨玉的寂寞，他也看穿了加卡洛普的心境。

    「……吳剛先生跟妳說了什麼嗎？加卡洛普小姐。」

    加卡洛普明顯動搖了，雙手抓緊棉被撇過頭。

    「這件事也已經是幾百年前了，墨玉在月都身陷囹圄，之後又被抓到地球做實驗，然後夾在地球和月都之間被軟禁才輾轉到我這──這麼一大段時間妳不聞不問，應該不是妳突然一時興起才想到要報復墨玉吧，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們吧，要埋怨的話墨玉身為當事人，就在妳眼前呀。」

    加卡洛普沉思一小段時間，然後從手腕上摘下手錶，看起來就類似地球的智慧型手錶。

    她按下按鈕，一段文字資料投影在牆面上。

    『吳剛！在這個星域接受到資訊的只能是吳剛了吧！我終於聯絡到你了，吳剛，我去接你！』

    『主人，請不要來接我，我在月宮持續改善環境，十分順利，預估再兩百八十六年三個月便能完成最初計劃。』

    『不需要再堅持那個計劃了，吳剛，月都人已經擱置星際移民了。』

    『抱歉，主人，我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吳剛……』

    『謝謝您的關心，主人，有朝一日我們會再次相見。請代我向墨玉問好。』

    看完這些紀錄後，墨玉擦拭眼角的淚水。

    「吳剛……直到現在還在……嗚。」

    加卡洛普看著墨玉的淚水，低下頭。

    「通知月都押我走吧，我夾帶武器來地球，還傷害了地球人。」加卡洛普淡淡地說道。

    「妳想再見到吳剛嗎？」晉義問道。

    「當然想啊，但月宮計劃早已被廢除，月宮的座標我根本無從得知──」

    「墨玉知道呀。」晉義說著。

    「如果你想見吳剛，我可以幫妳。」墨玉說道。「雖然詛咒晉義的事跟把澳門街道打壞的事也要清算──但只要妳想，我們也能好好談……我也是因為地球想要月宮計劃的數據但我又是月都的囚犯，被夾在中間身處尷尬的位置，但也因為這樣，總有些漏洞可以鑽吧？」

    「……」

    加卡洛普再次低頭沉思，看來她需要一些時間。

    墨玉他們的事蒲露等人沒有插嘴的餘地，他們作為被牽扯進來的人知道來龍去脈即可，不過蒲露還是有一件很在意的事。

    「加卡洛普小姐，您的詛咒方式是從哪裡學來的？」蒲露問道。「跟我所知的詛咒都不一樣。」

    「那是我的保鑣們教我的。」加卡洛普說著，顯然就是指蘇兄妹。「……包括偷渡到地球、詛咒、躲藏等等那些犯罪的事，都是他們教我的。他們要價不便宜啊。」

    蒲露和徒弟們面面相覷。

    「這幾年蘇兄妹的犯罪本領好像也變強了。」明朗小聲地說道。

    「他們要錢幹麻啊，難道要復興羽幫？」紫燕好奇地眨眼。「但蒲雁也不在了呀。」

    「──直接問問他們吧。」

    蒲露看這邊的事已經告一個段落，也不好再打擾加卡洛普和墨玉之間的事。

    「玉兔jiejie，我們先回去了，之後有什麼事再跟我們說吧！」

    「好……我會再找機會好好謝謝你們。」

    ＊

    回到了貴賓室，蘇兄妹還被綁在那裡。

    「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們。」蒲露喃喃說道。「蒲雁是我親手了結，她留下來的弟子我也有責任，如果你們──」

    「我們才不需要妳憐憫呢。」蘇紅對蒲露吐舌。「哥，把那個拿出來！」

    「嗯？那剛剛為什麼不用？」

    「當然要在這些人面前用給他們看啊！」

    「你們搞什麼？」

    傑克斯正想要去檢查蘇玄青的身體，他就突然張嘴乾嘔，一個貼著符咒的圓球物體從他嘴裡吐出。

    下一刻，響起爆炸聲，衝擊力撐破了窗戶和部份牆體，一瞬間煙霧瀰漫。在煙霧逐漸散去後，兄妹倆已經掙脫了束縛，一隻巨大、有著翅膀的蛇正用紫色瞳孔瞪著蒲露等人。

    師徒四人正想阻止，蘇兄妹就攀上蛇體，蛇飛下大樓，瞬間俯衝向附近的大海。

    「那、那是什麼啊……？太誇張了吧？」傑克斯站在破損的牆體邊喃喃說道，一眨眼的工夫他們的背影就遠得看不見了。

    「羽蛇神？但是、怎麼會……？」蒲露有些吃驚。「羽蛇神將分身借給他們了啊。」

    「唔，看來他們在南美洲做的事情比我們想像中多。」

    ＊

    墨玉的事就這樣告了一個段落，受傷的傑克斯和明朗回飯店休養，蒲露決定先不去打擾墨玉和加卡洛普，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好好在澳門放鬆，現在有了月磁石護身她也不用擔心發生像在臺灣時被山神綁架的事。

    不過，休息的第二天晚上，她就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危機。

    「為師從沒想過，紫燕和傑克斯你們會這樣聯手起來對付為師。」

    蒲露被靠著牆面，嬌小的她抬頭看著把她逼在牆角的傑克斯和紫燕，兩人嚴肅認真，散發出不能妥協的氣息。

    「我說，師父，妳都能在喝醉的時候親明朗了，那受傷又勞累的我為什麼不能親呢？」傑克斯認真地問。「對明朗太偏心了吧？」

    「就是、就是！明明我也在加卡洛普那一戰有貢獻呀，親一下有什麼關係？」紫燕附和。

    「你們不要以為為師看不出你們的意圖，只要親了之後在做愛的時候你們就會得寸進尺……！」

    「那是一定要的嘛。」傑克斯用理所當然地語氣說道。

    「嗯、不過二師兄也有受傷吧，還以為二師兄也會據理力爭呢？」紫燕看向一旁悠哉敲擊電腦鍵盤的明朗。

    「我只要師父親那一次就夠了，」明朗氣定神閒地說道。「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師父的嘴唇，柔軟、甜蜜，酒精的氣味和師父的清香彷彿一直跟隨著我，餘韻無窮。」

    「有時候二師兄真的滿噁的。」

    「好啦，你們真是夠了，下次要做的時候為師再親可以了吧？」

    蒲露沒好氣地說道，想要離開牆邊，卻被兩人阻擋。

    「下次就是現在！」

    「現在！」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