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优雅傻逼

    中国香港   浅水湾别墅

    陈清衍二十七了。

    爷爷很着急。

    爷爷从湘楚回香港，就没完美了的说他在地铁上相中了一个和奶奶一模一样的贤惠孙媳妇。说什么都要让他去珠三角找到他看中的孙媳妇。

    在芸芸众生找一个在地铁上偶遇的女人，在一百年前可能是天方夜谭。但是在如今这个世代，只需要打一通电话。

    爷爷甚至都没有通知他，直接去找阿恒。

    林语，F大哲学系毕业，自由职业，父母是三鸟贩子。

    陈清衍看着爷爷拿给他的资料和女孩儿的照片。这个女孩不能说和奶奶长得一点都不像，只能说和奶奶毫无关系。

    他心里有人，见任何女人都无感。

    他把资料放回桌上，捧起茶几上刚滚了热茶，悠悠倒上，递给爷爷：“喝茶。”

    爷爷气得半死：“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你赶紧去大陆啊！去把我孙媳妇接回来啊！”

    陈清衍：“太烫了？等它冷一点。”

    “陈清衍！”老爷子咆哮完，血一冲到了脑门儿，直接倒头晕了过去。

    陈清衍脸色一变，飞快过去接住陈老爷子。

    …………

    第一次见陈清衍的时候，林语正在面无表情的给一只老母鸡抹脖子。

    她一刀下去的那一瞬间，陈清衍看着那个女人利落的动作，愣了一秒。

    “老板要什么？鸡还是鸭？今天的鸽子也不错。”

    她甚至都没抬眼，把鸡屁股上的毛拔干净之后，举起大菜刀就往鸡身上剁，每一刀下去都很利落，那只刚刚还在咯咯惨叫的老母鸡，已经成了碎尸块。

    娶她回家？陈清衍微微蹙眉。

    林语把分尸好的鸡块装好袋子，递给陈清衍身旁盯着陈清衍看得老妇女，林语这才看见了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影长甚模样。

    《世说新语》里有一句形容男子仪态挺拔优雅的词“玉山倾颓”。

    林语看到陈清衍的瞬间，脑子里立马飘过了这四个字。

    他在整个菜场显得格格不入，太扎眼了。

    遗世独立。

    她这才看到周围的女性眼睛都落在了这个客人的身上。

    这实在是不像会来菜场买菜的人。

    她现在对男人过敏，一个好看的男人罢了，好看的男人，也是男人，男人＝恶心。

    她挂起生意人的笑：“老板要什么？”

    陈清衍看了看那笼子鸡鸭鹅鸽子：“我全要了。”

    果然大手笔。林语喜出望外：“那老板要怎么处理？是全杀了，剁好？还是只要整的？还是干脆活得直接运走？”

    只听到提示音…“微信收款1W元。”

    林语看着对面老板利落的动作，愣了愣：“老板！你这一笔，可够买下整个菜场的鸡鸭鹅了！”

    “那么，请问…老板”他似乎迟疑了半秒，最后还是叫了林语老板：“请问，你有没有空，和我谈一笔长久的生意？！”

    太有空了。

    简直财神爷！

    “当然有空。”

    “可能有点冒犯。我的意思是…现在。”他的声音轻轻浅浅，有礼而疏离。

    “有！卖完了当然得收摊儿！”

    …………

    林语带着财神爷走了一圈，到菜场后面大学城的小吃街找了家没人的，相对比较上档次的咖啡厅。

    那财神爷一路也没什么话，快四十度的天，等她收拾好档口卫生，跟着她走了这么一大圈，穿着西装，怪热的，也没说累。这一看就不是普通家教，有钱，还挺有素质。

    林语试图找话题：“老板，那今天的货您准备怎么处理，我是给您处理好呢…还是…”

    “不急。”

    林语点了点头。林语猜对面一定是哪个大饭店的老板，想找他们家做长期合作。以前这样的也不是没有，周围很多饭店都和他们家有合作，但是没遇到过体量这么大的。果然是否极泰来，物极必反，大概是老天奶心疼她这段失恋的时间太倒霉了，时来运转。她寻思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把握住机会，要是真的能做大做强，那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们坐在离空调很近的沙发座上，面对着面，林语一边拿纸巾擦汗，一边忙和陈清衍表达歉意。

    他缓缓脱下外套，里面白色衬衣已经湿了，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额间和脖颈的汗水，这么燥热的天，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

    确实好素质。

    不过穿西装…不仅装逼…有点傻逼。

    林语也是最贱，忍不住问了句：“老板，这么热的天您穿西装不热吗…”

    陈清衍道：“热。”

    林语尴尬一笑。陈清衍道：“我在见你之前，见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这算是解释？

    林语道：“那您真是敬业。”这算是奉承了。

    陈清衍看了一眼手表，抿了口咖啡：“我姓陈，叫陈清衍。清风拂面的清，【巡陆夷之曲衍兮，幽空虚以寂寞】的衍。”

    林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接说繁衍的衍会死吗？多少有点多余了。

    “您的名字真是诗情画意呢。看来给您起名字的长辈很喜欢《楚辞》。"她思索起了这句巡陆夷之曲衍兮，幽空虚以寂寞，有些感慨自己的境遇，勾起一抹自嘲：“刘向的《九叹》第六篇《忧苦》，悼屈原。我在平坦的原野与曲折的沼泽间徘徊，四周只有幽深空荡的荒芜，无边的寂寞将我包围。”

    陈清衍抿了口咖啡：“你们哲学系也要研究中国文学史？”

    “爱好罢了。”林语道，她突然反应过来：“您怎么知道我是读哲学的？”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抛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说，我想和你结婚，你会不会觉得冒犯？”

    林语表情一僵，扯出一个比咖啡还苦的假笑：“哥们儿，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陈清衍像是知道自己很扯，对她道：“抱歉，林小姐。我知道这很冒犯。但我时间有限，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这个是我爷爷的电话，如果你思考清楚，不愿意和我结婚，你直接和他说明。”他从西装口袋抽了只钢笔，在咖啡厅的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林语的脸色无语过茄子：“诶，大哥。你吃溜溜梅吗？”

    “我不吃零食。”

    “…”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吗？”林语的食指摁着太阳xue，一脸不解。

    “大陆好像有举报诈骗的电话，你可以拨打一下确认。”

    “……”

    陈清衍想了想，言简意赅的对她做了解释：“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在今年7月5日那天的湘楚地铁1号线，遇到过我的爷爷。”

    “你爷爷？”

    陈清衍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给她看了一眼老爷子的照片。

    “这个老头儿是你爷爷！”

    陈清衍点了点头：“十分冒犯。自从我爷爷见到你之后，就对让我和你结婚这件事心如磐石。”

    “确实冒犯。”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陈清衍也深表赞同：“因为我的拒绝，老爷子现在人在医院里躺着，说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难受。可医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他那是心病，我只能找到您，一是问您有无结婚的想法，二是想让您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也就是帮我，拒绝，我爷爷。如果林小姐能帮我这个忙，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所有帮助，您可以尽管提。”

    林语大概明白了一些，但是又有些不解：“我听你的意思，也是觉得结婚这件事很扯淡，你并不想和我结婚、但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拒绝爷爷，而是问我愿不愿意结婚。”

    她是会抓重点的。

    陈清衍微微一笑：“从情感上，我不想和你结婚。是可从现实层面考虑，和你结婚，我并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还能堵住我爷爷的嘴。就算解决了你的问题，我爷爷一样，也会让我找个什么其他女人结婚，所以对我而言，谁都一样，结了婚，能省去不少麻烦，一劳永逸。”

    林语冷笑一声：“人渣。你以为结婚是请客吃饭？”

    陈清衍的眼神带着些趣味：“中国人请客吃饭的目的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结婚也是为了达成合作目的，本质上没有区别。”

    “合作？”

    “对，合作。我可以满足你在经济层面和现实层面的需求，而你只需要挂我妻子这个身份的名头。”

    林语对男人这一抽象种群的怨气在这一刻到达了巅峰，她笑了，讥讽道：“满足？你身体很好吗？我的性需求很高。”

    陈清衍完全没有一丝尴尬，淡然道：“这一点我满足不了你。我对不爱的女人，没有兴趣。”

    林语又笑了：“男人只有rou有用，哦，不。有些男人连rou用都没有。你连最基本的用处都没有，我是为什么要嫁给你？我明明可以直接买紫色心情。”

    陈清衍思索了一番：“这一点，我也可以满足，我可以联系相关厂商，总有一款适合你。”

    林语忍俊不禁，揉了揉太阳xue：“你穿的人模狗样，但脑子里好像装的都是狗屎。”

    陈清衍也不恼。像是早就有预料一个在地铁上能和陌生人对喷的人不会是什么正常人，所以完全不会生气，抿了抿咖啡：“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你妈。

    “傻逼。”

    她直接走人，一万块钱，见识了一下物种多样性，她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