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早些回来
七、早些回来
不同于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今日这戏馆里倒是有些冷清。中间池座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看座儿的候在一旁,有些懒洋洋的。 陆晏吟进去后环顾四周,见二楼的包厢空了好几个,便伸手唤了那看座儿的过来,由他引着上二楼。 “今日什么戏?”陆晏吟提着裙摆迈上楼梯。 “您来的正巧,刚有贵客点了《牡丹亭》。” 陆晏吟进了包厢,点了些瓜子点心后,那小厮便退了出去。 二楼的位置比上回池座要好的多,既宽敞又不嘈杂。陆晏吟坐下后等了片刻,见那台上角儿还没出场,荀鉴又不在,便有些无聊。 左右荀鉴还没回来,她决定起身逛逛。 还没出包厢,便听见个男人声音响起,便说话边往这边走来。 她一顿,心道该不会又碰上贺昇了吧?上回包厢没位置,几人挤在下头碰见了,好好的戏也没听成。 不会这么霉运吧? 陆晏吟收了脚步。 几秒后声音那说话的男人经过,陆晏吟看清后松了口气。来人续着美髯,身穿了件褐色袍子,头上带着方巾。他身后跟着个面庞清秀的少年,经过时看见陆晏吟,目光停留了一瞬。 他们两人在隔壁包厢落座,有隐隐的谈话声传过来,陆晏吟听不太真切。 她也本无意去听,只是没多会儿又走进两个男人,经过她时,陆晏吟看见了其中一位的腰牌。 都察院。 几人谈话间,她分明听到他们谈及荀鉴。 虽然不能听清整个谈话,但从说话口气判断,他们谈起荀鉴时多半是鄙夷和不满。 除去这些,陆晏吟还听到“刑部”、“徇私枉法”这样的话。 她还想再听下去,楼下的戏却开场了。 原本就不高的声音被台上的声音淹没,什么也听不到。没办法,只能作罢。 陆晏吟收了心神。荀鉴不知去了哪里买糖人,快一刻钟了都不见人。台上那柳梦梅都出场了,他还没回来,陆晏吟本想和他闲聊两句这戏,现下却没人可说。 她又等了一会儿,心里害怕是出什么事,实在是坐不住了,出了包厢便下楼。刚迈了两阶,便看见荀鉴手里拿着糖人,正提摆上来。 “怎么这么久?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荀鉴把糖人递给她,浅笑道:“无事。” “这......是只兔子?”陆晏吟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确定的问他。 荀鉴颔首:“你从前,不是最喜欢兔子吗?” 陆晏吟浅笑:“你还记得。” 两人坐下后,陆晏吟轻咬了口糖人,心里想着方才听见的话,犹豫着如何开口。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瞧。”荀鉴摸了摸面颊,问她。 陆晏吟收回目光,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你在朝中,可有与什么人生了龃龉?” 荀鉴偏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陆晏吟微微垂首。 荀鉴抿了口茶水。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朝中局势复杂,有时堂上政见相左也属常事,不足为奇。” 陆晏吟想了想,没再多说。 也是。荀鉴在吏部风生水起,官员间有人眼热也是正常,况且都察院那起子人本就如此行事,早前父亲陆龄生还被参过一本。 倒是自己风声鹤唳,胡乱cao的什么心? 从戏馆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地面上还留有水痕,陆晏吟提起裙摆,两人慢悠悠地往宅子走。 荀鉴走在他左侧,朝她伸出手。 陆晏吟心领神会,笑道:“不必了,我不冷。” 他没收回去,反而说:“我知道。” 她顿了顿,这才算真明白过来。将左手放进他掌心,熟悉的温度再次传来,手是热的,心好像也是。 到了院子后,荀鉴将手里的东西给了随风,两人松开手时被央梨看见了。 她扭头笑着和身边的眉华交换眼神。 陆晏吟想着两人晚上能一同用膳,可荀鉴晚上有宴要赴。刑部尚书冯中彬在宅中设宴,邀了荀鉴和其父荀峯一同前去。 荀鉴看上去有些歉意,他伸手想摸陆晏吟的发顶,要触碰到时却又从她耳后绕开了。 陆晏吟今日受了风,赶紧去里间换了身干爽衣裳,听一旁的眉华在耳边念叨着,怎么出门不打伞。 她灌了nongnong一碗热姜汤,没什么食欲,此时正巧有些困了,便躺在榻上,偏头隔了屏风看荀鉴换衣裳。 就这么盯了一会儿,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正要闭眼跌进梦乡时,荀鉴从屏风后出来了。 他走至榻边,看陆晏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微微俯了身,温声道:“我走了。” 陆晏吟不知是困迷糊了还是怎么,忽然伸出手拽住他袖角,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早些回来。” 荀鉴笑了。 “嗯,你好睡。” 他给陆晏吟掖了被角,转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