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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慾之求,只是一種病

    

第四章 情慾之求,只是一種病



    雨,比前兩夜都靜。像是怕吵醒什麼尚未言明的東西。

    她沒說什麼,只把傘收好,站在玄關,有些濕的長裙緊貼著膝蓋線條。

    沈璟言沒問,只看了她一眼,像是早就等著那雙眼裡那點倦意與迷亂。

    「這兩天有哪裡不舒服嗎?」

    她垂下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收回手,像後悔了什麼。

    過了幾秒才說:「最近……老是魂不守舍,常常心跳得異常快。」

    這句話說得輕,卻像針灸未進xue,已先觸動經脈。

    沈璟言沒有作聲,只是讓她坐下,手覆上她的腕。

    他的陽氣比雨夜更暖,像是能穿過肌理,灌進心脈最深的地方。

    「心神外散,會讓氣浮得亂,熱走錯路,也會讓妳……夜裡更孤單。」

    他說得平靜,但她的指尖卻明顯顫了顫。那不是病,是她體內某種暗流又被喚醒了。

    他翻出一盒藥膏,名叫「伏思」;妄思當然可以降伏,地骨皮清虛火,龍骨安神斂夢;情慾之求,只是一種病。他以拇指沾了一點,替她抹在眉心,手指極慢,像怕驚動她皮膚下的什麼秘密。

    「今晚不針灸。只推氣。用陽氣帶妳走一遍心經與任脈。」

    她頷首,但動作極輕,像怕他聽見那點不敢明說的期盼。

    她躺下時,髮絲散了一床,像夜色攤開的絲絹。

    他坐於她身側,掌心貼上她胸口偏左的位置,隔著衣料,卻感到那裡震動得如夜裡小獸的心臟。

    「吸氣……」

    她照做,唇微張,胸口緩緩起伏。

    「吐氣……讓那些念想,先不說話。讓它們,在我手心裡慢慢睡著。」

    他語聲低緩,像在唸誦經文。

    他的手,沿著她鎖骨至肩頭,再順著心經輕輕推滑而下。每一下都不快不慢,像是他與她身體正在進行某種對話,不用聲音,也不需回答。

    當他推至她手肘時,她突然握緊了拳——卻立刻鬆開,像意識到什麼情緒暴露太多。

    他沒說話,只低頭替她重新覆上毛巾,手指不經意掃過她的腹側,像驚鴻掠過水面——那裡,有什麼悄悄顫抖起來。

    「妳的熱,沒有發在皮膚上。它藏在筋脈深處。很靜,也很倔強。」

    她咬著唇沒說話。鼻息變得重了些,那種壓抑的感覺,如同她體內某種被困住的渴望,也如他手心那道光,試圖緩緩解開她不敢打開的鎖。

    他轉至她身後,以掌心貼上她命門,一動不動地溫著。

    兩人都沒出聲,卻能聽見彼此的心跳——一顫一顫,像鼓點打在夢邊。

    那一刻,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水,不知是汗,是雨,是淚,還是某種忍得太久的渴。

    她低聲問:「若這種熱,是因為……太想一個不該想的人,還治得好嗎?」她知道自己不該說,還是忍不住說出口。第一次治療後,回家,躺在床上,她就忘不掉這些感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依賴上了眼前這個男人,還是她生性放蕩?但她不該有這種念頭,那是褻瀆。

    他輕聲回:「治不好,但我陪妳……讓它不那麼疼。」

    他說完後沒有離開,只是手仍放在她命門處,穩穩的,像一盞永不熄的燈,照著她那條彎曲而不敢直視的路。

    這夜,她睡在診榻上。他沒叫醒她,只輕輕替她蓋上毯子。

    因為他知道,有些熱,不該馬上退。

    有些驚,不該馬上醒。

    三天後,深夜,沈璟言靜靜坐著等待。那夜的雨,落得不急不緩。像是知道她會來,便耐心地打在檐角,不肯走遠。

    午夜十二點,她來了。紅傘滴著水,裙襬溼了一半。她站在門口,有些喘,像剛剛奔跑過。

    「我睡過頭,剛剛忽然驚醒了……心跳很快,渾身燙……大夫,對不起,您等我很久了嗎?」她的聲音像夜色裡的露珠,不敢太重,怕驚醒什麼不該醒的東西。

    沈璟言不說話,只輕輕讓她進門。屋裡只點著一盞溫黃燈,茶水未涼,一切彷彿都在等她這個夜半病人。

    「……哪裡發燙?」

    她像被問住了一瞬,臉紅了,低頭指了指自己小腹偏右的位置,又立刻移開了手。

    「……那裡,好像有什麼熱著,一直退不下去。還有……這裡。」

    她用手掌輕輕覆上胸口,隔著衣料,像在壓住某種跳得太急的渴。

    「不是病……但不舒服。」

    他輕聲回應:「不是病,那是妳的氣,在找出口。若一直找不著出口,人就病了。」

    她怔住,似懂非懂。卻沒有抗拒。

    他吩咐她側躺,露出腰腹。那裡肌膚極白,細緻到像是藏了一整夜的月光。

    他坐在她身後,掌心覆上她腰際——那片肌膚微微顫了下,他能感覺到,她那裡藏著某種將爆未爆的湧動。

    「我要推陽氣入丹田,讓熱順勢往下導。」

    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穩,卻在夜裡顯得特別深。像是穿透了理性與身體之間那層最後的輕紗。

    他的手極慢,從她背部中央緩緩往下,經過命門,滑進她腹側的曲線。每一次指尖略過,都像細羽撩過她不敢醒的夢。

    她閉著眼,呼吸變重。指尖微緊地抓著毛毯,像要抓住一絲尚未失控的理智。

    「那個你想的人……是妳不能說的對吧?」

    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地彷彿不是在問,而是在證實她那顆不敢亮的心。

    她沒有答。只是脊背輕微一震。

    他又問:「妳知道嗎?有些熱,是因為那個人沒碰妳,妳才發起來的。」

    她喉間發出極細的聲音,像一聲快哭又壓住的喘。

    「可是……」他湊得近了,掌心仍在她小腹上打轉,像是安撫,也是某種慢慢深入的告白。

    「我可以幫妳帶走這些熱……哪怕那個人,從未回頭看過妳。」他只能這樣幫她。他知道,她身心渴望他……但是那種依戀,只是她在黑夜中浮沉太久,隨手抓到的一截浮木。他不是她該踏上的岸,也不該是。

    這一刻,她的眼角滑下一滴眼淚。可她身體卻輕輕往後靠了靠,靠在他未曾觸碰她心口的地方。

    他沒更進一步。

    只是手掌貼在她腹部深處,一點一點,把那不該發燙的地方,溫柔地引導,收斂,替她保管。

    那是一場沒有說破的診療,

    也是兩顆不能相認的心,

    在午夜後最赤裸的時分,

    彼此靠得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