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混蛋
7.混蛋
我姐的确不需要我。 她确实组了一个新的乐队,但是没有我。 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 我姐说话十句有七句都是在放屁。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我才刚学会走路那会,我们的家庭还十分和睦,我还记得mama跟我说过她拉着mama的手,眨着眼睛拿食指指腹轻轻地碰一下我的脸,我对着mama和她咯咯笑,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叫她jiejie,那是我第一次叫她jiejie。安吉尔先是被烫到似的迅速抽回手,紧接着尖叫一声,兴奋又小心翼翼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说她最喜欢我。 我长大一点之后,每次那两个人吵架或者打起来的时候安吉尔都会把我抱去外面,她蹲在地上把我圈进怀里,左手一下一下地轻抚我的头发,用脸颊蹭一蹭我的脸颊,告诉我不要害怕,爸爸mama只是心情不好,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最后证明这些话统统都是狗屁。 现在她说“就这一次”,但我才不理她呢。我在她洗澡的时候挤进去,热气蒸得我脸发烫,我姐身上更是烫得吓人。 几次之后我姐似乎是懒得管我了,我冷不丁亲上去的时候她也不再把我推开,我隐约有一点悲哀的窃喜,但是很快我发现她还在跟别的女人乱搞。 我闯进她们的现场,那个陌生的女人被搅了兴致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巴掌然后比着中指骂声不绝地穿上衣服走了。我姐坐在床边摸了摸自己开始发红的脸问我怎么还不快点滚去上吊。 “她是谁?” “不认识。你想知道自己去问。” “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 “哪样?”我姐慢悠悠地穿衣服,穿到一半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看向我,“哦,你不会……“她眼中先是荡起细微的笑意,随后放肆地大笑出声,弯着腰要快趴到床上去,“你不会觉得我只能跟你上床吧。” 要不然呢? 她笑得险些摔下床去,我看着她,脸色铁青:“你他妈搞什么!” 我姐笑够了,扶着我的腿直起身安慰似的在我胳膊上拍了拍,“不是说了别想别的,闲着没事玩玩罢了,你以为呢?” 我鼻子一瞬间就开始发酸,眼前模糊,立刻就要留下泪来。最后我憋着泪跟她打了一架。安吉尔衣服都没穿完,力气又比不过我,于是狼狈不堪,抓着衣服一边躲一边叫嚷着早知道小时候就该把我掐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该对她的良心和道德抱有希望。我真是疯了才会跟我亲jiejie上床,安吉尔也是疯了才会答应我。 打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姐是个天下第一的混账,但我仍然感觉自己这次被史无前例地践踏了。我无法再忍受跟她相处一秒钟,甚至主动跑回去上学。托我妈基因的福,尽管我三天两头的作jian犯浑但成绩还看算看得过去。而我姐虽然不爱读书却也曾对我报以厚望。 我爸妈他们离婚离得干脆,走得也干脆,某一天早上我醒来下楼,发现家里只剩下我姐和我了,从此之后我就没再见过那俩人。 安吉尔显而易见不是个合格的看护人,整天带着我在外边无所事事地闲逛。有一天我们在街角蹲着,不远处就是一群磕的七荤八素在地上晃荡的垃圾。那会我姐漫不经心地抖一抖烟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看见没尤利亚,考个大学吧,要不你磕药都只能磕这种垃圾货。 多么让人落泪的家庭教育。 但是,靠,这话我还倒是真听进去了一点。 人常说,上进心,上进心,但我实在没什么上进心,支撑我学习的动力只有对安吉尔的鄙夷和逃避。 我寄居在朋友家里不肯回家,安吉尔来找我的时候我大骂着让她滚开,几次后她在街上隔着老远扔给我一个信封,附赠一根中指,说,行,你最好也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她走后我上前拾起信封,里面是薄薄一叠钞票,面额有大有小,大部分都皱皱巴巴的。我又想哭了。 那时我处在中学第五年,11年级。为了逃避安吉尔我宁愿把所有的心思都埋进书本里。最后我竟然就这么考上了大学,眼见未来就将成为一个人模狗样的律师,他爹的人生。谁听了不说一句cao蛋。 我一考上大学就没再回家,靠助学贷款还有零零散散的兼职生活,不知道安吉尔是死了还是活着。一直到第三年我休学了,领着行李箱重新站在家门口,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大门竟一时竟然心生怯意。 我站了很久,等我终于迈步要离开的时候,我身后远远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哟,还活着呢。” 我转头,果然是安吉尔。她靠在街对面的一颗梧桐树底下,正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她慢悠悠踱过来,从我身侧走过,推门,迈进去,一转头见我还停着不动还好心提醒我:“你准备在外边呆多久?” 我咬咬牙想转身就走,左脚旋了半圈了又一想不对啊,这明明就是我家,我的房子,我干嘛要这么抗拒,凭什么是我要走。于是硬生生把重心转回来,大步流星地跨进去,毫不客气地把行李随手一扔去厨房拿水,然后啪地一下陷进沙发里。 三个小时后我就跟我姐滚上床了。 关于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实在是搞不懂,只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对我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心生不满,下一秒我们就已经光溜溜地躺在床上搂着对方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算了,反正都是安吉尔的错。 我姐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捡掉在床下的外套。 “所以,你回来干嘛?” “回来cao你。” 我姐被逗笑了。真奇怪,我离开的这几年以及那之前我们的争执似乎从不存在一样。她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她凭什么这么若无其事?她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歉疚吗? 她……她就是这种人。 我心知肚明,却直到现在才十分不情愿地接受这一点。 于是我没有再谈起那些事。气氛难得的平和。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告诉她我休学了,她嗯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似的问我哪来的学费,我告诉她跟你没关系。我姐耸了耸肩没有什么表示,也没问我休学的原因,谢天谢地。 安吉尔的乐队比之前那个更成功,已经可以说很有名气。尽管我从不看那些音乐报纸杂志也能偶尔从身边同学口中听到她和她乐队的名字。漩涡乐队,据说是她贡献的名字。 不过,她怎么还呆在这个破地方? 我问我姐,她盖着外套侧躺在我身旁,半眯着眼,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嗯……明天就搬走。” 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我还想继续追问,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