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孽
12.孽
徐笙舒的指尖突然一颤,意识回笼。 当她看清自己正死死掐着陈榆茗的脖子时,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松开手。 “啊...!” 她惊慌失措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像话,一个踉跄又跌回他怀里。 陈榆茗剧烈咳嗽着,白皙的脖颈上已经浮现出触目惊心的红痕,可他第一反应却是立即伸手环住她的腰,生怕她摔着。 “对、对不起...我、我...” 泪水决堤般涌出,她浑身抖得厉害,语无伦次地抽噎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学姐...别急...” 陈榆茗的声音因为方才的窒息而沙哑,却依然温柔,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哄孩子般耐心, “慢慢说...这样会呛到的...” 抑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全身战栗,哆嗦着说话,可怎么也讲不清。 可无人看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几乎控制不住要上扬,只能将脸深深埋进她的发间,借着拥抱的姿势掩饰扭曲的笑意。 “我最近总是梦到....呜呜....” 她哽咽着揪住他的衣领,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梦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妖怪...而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居然...想杀了他...”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要杀了你...呜...” 她说着,又要流泪,好在他的手总在细细擦去滚落泪珠。 “没关系的...” 徐笙舒在他怀中渐渐平静。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雪松香。他的怀抱温暖而安稳,让她不自觉地往深处蜷了蜷。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贪恋这份安全感。 他真好。 这么温柔。 这么善良。 陈榆茗的手掌仍在一遍遍轻抚她的后背,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多么可笑啊—— 这个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猎物,正天真地依赖着将她推入深渊的凶手。 他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指腹却不着痕迹地摩挲着她后颈那块肌肤。 怀中人毫无防备的模样让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多想现在就撕开这层温润的伪装,用獠牙刺穿她脆弱的咽喉,听着她濒死的呜咽达到高潮。 到那时,她也一定会... 疯狂地把他捅死。 “学姐好些了吗?” 他开口时,声音依然温柔似水,仿佛刚才那些阴暗的幻想从未存在过。 徐笙舒在他胸前轻轻点头,全然不知自己正依偎在怎样的怪物怀里。 这位可以被当作信赖的好人,正静悄悄地观察着墙上交融的虚影。 他想, 他会慢慢地、 慢慢地、 让她彻底容纳自己的。 走出医院时,陆越越正挽着徐笙舒的手,两人沿着路边漫步。 清早被陈榆茗安抚过后,徐笙舒冷静了许多,便请了一天的假去看了心理医生,虽然检测出来的结果也没什么异样。 也是,这种超自然的东西,在医院这种科学的地方,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阿舒,今晚我陪你睡吧。” 陆越越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她。 “...不用!” 徐笙舒下意识抓紧了陆越越的手腕,语调拔高。 “我....我怕...你也会沾染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到底...还是害怕。 这厉鬼缠她一个人就足够烦了,要是再盯上自己身边的其他人...不就会跟陈榆茗一个情况了? 到时候,若是自己又不受控,真把人伤害了... 徐笙舒打了个寒颤,没敢往下想。 “不会的,我们两个人一起,起码阳气重一些!” 徐笙舒拗不过陆越越,只得同意了她的提议。 夜深,两人洗漱完上床,在黑暗中,陆越越握住了徐笙舒冰凉的手。 "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就是压力太大,我刚入学那会儿也总做噩梦...” 徐笙舒含糊地应着,眼皮渐渐发沉。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陆越越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树叶沙沙的响动。 梦境如约而至。 可这次变了,不再是那长着陈榆茗面容的蛇妖,唯有她一人。 这次她站在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上,四周雾气弥漫。 行人匆匆而过,面容模糊不清。 忽然,一阵清雅的幽香飘来,她转头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掉落在地。 “请等一下!” 她弯腰拾起香囊,追上前去。 “这位姑娘,敢问...” 那人转过身来,宽大的衣袖随风轻摆。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徐笙舒能察觉,对方是个男子,可举手投足间透着说不出的优雅。 “..啊,抱歉,公子....这香囊可是你的...?” “...多谢大人。” 他轻笑着接过香囊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 那声音娇柔婉转,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徐笙舒忽觉面上一热,心头竟跳得厉害。 还未反应过来,梦境突然碎裂——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 熟悉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她知道,那个东西又来了。 黑暗中,徐笙舒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这些梦...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想到身旁熟睡的陆越越,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勇气。 无论如何,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空气凝固了几秒,没有回答。 只有一只无形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得她一个激灵。 那触感像毒蛇游过肌肤,带着黏腻的寒意。 “别让那个女孩陪你睡。” 终于,耳边响起沙哑的低语, “...我只能给你一人设结界。” 那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 “至于她,是死是活不归我管。” “...她是无辜的,与她何干?!” 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呵呵....” 阴森的笑声在颅腔内回荡,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寒意顺着脊椎攀爬,她感觉有冰冷的气息喷在耳畔。 “祂们可不管什么无辜与否,既是同你相牵连,自然是都处理了好。” 她忽然想起之前做过的梦,那万千青面獠牙的妖物都要追她索命。 “...所以...你们...都要杀了我?” 当徐笙舒意识到这点时,心里更冷。 而单是眼前这位就足够棘手,她都还未搞清状况,时常就会陷入癫狂的幻觉中。 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招致那么多仇恨..? “唉...亲爱的,我与那些粗鄙之物可不同...” “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床垫突然下陷,仿佛有人躺在了她身后,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寒意瞬间浸透睡衣。 这话从一个厉鬼嘴里说出来,毫无信任可言。 可多么讽刺——她现在只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