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我的乳頭不是交通錐

    Mika今天的戲，一開場就是被人從後面抱著，一邊舔耳垂，一邊被推進沙發。

    這種劇情，她拍過至少二十次，身體早就知道該怎麼擺、該怎麼喘、哪個角度最能撐起導演要的「情慾進攻感」。

    不過今天有點不同。

    男優太積極了。

    「我剛剛太用力嗎？」他在鏡頭卡住時低聲問，手還扶在她大腿內側。

    「沒有，你只是看起來很像要偷我耳環。」Mika低聲回他，嘴角掛著一抹「請理性一點」的笑。

    導演這時喊：「預備——來！鏡頭進沙發側，男優從後面壓住她，Mika——臉轉過來，露一點羞恥、一點歡愉、還要有點不確定，像那種剛失戀又被小鮮rou安慰的感覺！」

    「這是演情慾還是演情緒勒索受害者？」Mika小聲嘟囔。

    攝影機運轉，導演一喊「開始」，男優立刻撲了上來，雙手像潛水員一樣快速抓住她的腰，接著啃她脖子。

    Mika反射性地發出幾聲氣音：「哈……嗯……唔……不要……這樣……」

    她知道哪邊該張嘴、哪邊該皺眉、什麼時候把聲音壓進喉嚨比較性感。這不是慾望，是技術，是一種肌rou記憶裡的舞台反應。

    男優動作忽然往前頂了一下。

    她輕輕「噗哧」一聲：「等等——你是故意撞我肚子嗎？我剛吃完便當耶。」

    男優一臉無辜：「導演說要有原始衝動感啊……」

    她忍不住回嘴：「原始也要顧一下腸胃好嗎？」

    導演喊卡：「欸欸欸不要講話進麥克風啦，我們要重新收音耶！」

    **

    補妝時，Lucy正在整理胸貼跟膠水，一邊問她：「今天感覺怎麼樣？」

    「我的乳頭不見了。」

    「蛤？」

    「那男優剛剛的鬍渣把我整個磨掉感覺了，我現在的奶頭現在只剩下：空、無、不可說。」

    Lucy笑到噴粉：「欸，妳可以閉嘴嗎，我真的會手抖畫歪。」

    Mika翻開劇本：「這段對白寫得也太中二了吧，『我只是你深夜無人知曉的渴望』……這台詞誰講得出口啊？你們是要我高潮還是朗讀？」

    Lucy邊貼乳貼邊說：「我之前有個女優朋友演完這種戲，直接轉行去賣珍奶，說至少顧珍奶不用演高潮。」

    「那她一定是沒遇過珍奶控變態客人。」

    **

    重拍開始。男優再次從背後抱住她，這次配合節奏，兩人緊貼得像磁鐵互吸。

    Mika貼著他的胸口，一邊扭動一邊用眼神傳遞「欲拒還迎」的訊號，手滑過自己的大腿，一點一點往私處靠近——導演說這場要她「自己摸出高潮」。

    她配合地將手塞進底褲，食指輕輕摩擦，臉頰泛紅，呼吸紊亂——

    然後，她突然停住。

    不是因為羞恥，而是男優不小心吐氣吐進她耳朵裡，整個耳膜癢爆。

    她縮了一下，眼神一震，那瞬間卻意外真實，導演從監控後驚呼：「好！就是這個表情！這才是活生生的女人！」

    Mika心裡默默翻白眼：感謝耳膜成就藝術。

    高潮要到了，她加快節奏，身體像被震動、聲音一節節斷裂：「哈……啊……不行了……我……我要……啊啊啊啊——！」

    攝影師Zoom   in，她雙眼泛紅，指甲深陷沙發縫，身體像電流經過，一波波抽動，最後整個人倒下癱軟。

    完美。

    導演激動鼓掌：「這顆可以剪預告！這表情太值錢了！」

    **

    戲一停，男優還維持著微勃狀態坐在那，自己用毛巾蓋住下體。

    Mika起身，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我剛剛的手真的碰到自己……導演你確定片名不是《自給自足》？」

    導演咧嘴笑：「你不懂，我們現在主打女性主控——自己來才叫現代性解放！」

    她瞇眼看他：「你說這話的時候，手還在摸你自己大腿耶。」

    **

    片場另一邊，Lucy正在幫另一位女優補妝，那女優剛哭戲失控，整個睫毛膏糊成兩條黑瀑布。

    Lucy補妝時還問：「妳剛剛是真的想到什麼傷心事嗎？」

    「沒有啊，只是高潮演太久，我眼球太乾自己流淚。」

    Mika剛好經過聽見，差點噴笑。

    這個產業，情緒跟體液都不太純粹。

    **

    收工後，Lucy坐在休息椅上拆假睫毛，一邊對她說：「妳今天那場真的演得好，剛剛剪接師私訊我說，想用妳那個表情做廣告主視覺。」

    Mika頭靠牆，眼神像看穿天花板：「那個表情只是我當下覺得耳朵癢到想揍人。」

    「沒關係，他看到了慾望。」

    「我只感受到過敏反應。」

    Lucy笑了笑，遞給她一瓶水：「妳有沒有發現，越演這些片，越搞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真的有感覺？」

    「早就分不清了。我的高潮跟內建提示音一樣，是喉嚨裡的機器語音。」

    她喝了一口水，擦擦嘴。

    「有時候我演完，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某種全自動性愛模擬器。」

    「但妳演得好。觀眾喜歡。」

    Mika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剛剛還模擬高潮的手，此刻就只是一隻累了的手。指節有點紅，指甲裡卡了沙發布料的毛屑。

    她忽然低聲說：

    「我覺得……有時候我整個人，就只剩下那幾顆被拉遠拍特寫的臉部表情，跟兩顆必須要硬起來的乳頭。」

    Lucy看著她，沒接話，過了幾秒才輕輕說：「乳頭不代表妳的價值。」

    「但在這裡，它代表分鏡重點。」

    **

    那天晚上，Mika沒急著回家，而是繞到片場樓下的小7買了一杯冰咖啡，坐在騎樓邊。

    她戴著口罩，看著手機上的截圖——那是剛剛的試拍片段，她演高潮的那一幕被導演截圖、畫了紅框，還打上文字：「這顆完美。」

    她盯著那張臉看了很久。

    那張臉像極了她，卻又不是她。

    那是高潮版本的Mika。

    是被剪接出來的女體幻象。

    她滑開手機相機自拍功能，對著鏡頭比了一個誇張的高潮臉：「哈……嗯……啊啊啊……」

    然後在自己笑出來之前，按下了刪除。

    **

    當晚她發了一則限時動態，背景是一杯冰咖啡和她的腿。

    文字寫著：

    「今天的高潮比我本人有存在感。

    女優日記   乳頭的戲份比靈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