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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揣了一袋豆浆上路,想着给商场门口那个流浪汉带过去。 我没见到他,连他的席子都没看到。我问了一下清洁工,对方摇摇头,意思大概是说他哪记得几个月前扫过的死耗子。 我在垃圾桶旁边他睡过的地方蹲了一会儿,心想是不是奶昔害他拉稀,所以他就搬去远一点的公厕旁了。 身后贺俊的声音把我拽出了神游。 “你怎么跟个蟑螂一样?”他见面就是一句友善的问候,“还有你的胸怎么下垂成这样?” 我把毛衣里的两条袋装豆浆抽了出来,外套立刻扁了下去。 “喝吗?热乎的。” 我喝着豆浆,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白雪。她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围着毛绒的白围巾。乌黑的头发披下来,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贝雷帽,无比温柔动人。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脸变得和脖子上奶奶织的大红围巾一样。 “抱歉……我……迟到……了……”她喘着气小跑过来,脸因为这几步加速升起红晕,粉得像朵芍药。 “快歇一歇。不用这么急。”我赶紧迎上去,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你要是又想跑步了,我载你就是。” 她噗嗤地笑着靠进了贺俊怀里,像只白鸟依靠在黑色的大树上。 那家甜品店换了我更难懂的菜单,不过幸好保留了薄荷茶。 “你是什么老太婆么,夏梦?”贺俊吐槽我,“你才多少岁就开始养生了呢你?” 我没理他,转头问白雪想喝什么。白雪转头询问地看着贺俊,后者随手指了指图片上的草莓奶昔。 “一份就够了。我和她一起喝。” 同样的构图,不同的情侣。男左女右,亲密无间地接吻;我在中间,躲在草莓奶昔后面。 菲菲亲徐逸岚亲得很主动,白雪被贺俊亲得很被动。白雪的心脏不好,不太能接受贺俊那么激情的亲吻。她的小脸比刚才跑那几步更红了,我担心她缺氧,想开口提醒贺俊,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话。 也许奶油、樱桃、白雪也会触发隐身。 慌乱之中,我碰倒了那杯奶昔。哐的一声,玻璃杯横倒,从桌子到地上泼了一路浅粉色的甜泥浆。 贺俊这才停了嘴。他放开白雪的时候,她的嘴唇已然透出些乌紫。 他像个捕食者一样抱着她,看向我的表情很复杂。我不能全读懂,但里面有让我很不舒服的东西。 “你放开她,她心脏不好。”我的声音有点冷。 贺俊半晌没开口,也没放开她。 “你什么意思?”他瞥了一眼那一大滩东西,声音沙哑地质问我,“你到底要不要请我们喝奶昔?” 白雪就这么任由贺俊抱着,跟菲菲栽在徐逸岚怀里一样。她的呼吸似乎顺畅些了。 “我……请。” “那就再点一杯,三个人一起喝。” 贺俊叫过来做清洁的服务员顺便收走了我的薄荷茶。 第二杯奶昔一端上来,上面那颗樱桃就被贺俊揪起来吃了。我没什么胃口,但白雪夸赞奶昔的味道很好——贺俊也一样。在他们夫唱妇和的催促下,我不得不喝了好几口。 当晚我没拉稀,但肚子不舒服了一晚上。 *** 从那之后,他们约会总是叫上我。我找借口推脱的时候,白雪就抱着我的胳膊问我真的没空吗,然后我就红着脸说时间挤挤还是有的。 看电影是最煎熬都项目。不仅因为贺俊像座山一样挡在我和白雪中间,还因为他们挑的电影实在难看,不是机器人打架就是恐龙对咬就是看不清脸的怪物出来吓人。 所以后来参加约会,我都会在包里带上眼罩和耳塞,只要是看电影我就睡觉。 贺俊把我这个行为视作一种类似上课睡觉的反抗。他说弹我的脸是为了叫我起来看精彩片段,不然会显得他的电影票白买了。 我不信,我觉得他单纯就是手欠。 后来他越来越过分了。一场电影下来我的脸跟被蜱虫叮了没区别。 我终于很认真地跟他们说,我不喜欢他们选的电影。 “那这次你来选。”贺俊大方地说,“看的时候不许睡觉。” 我在一众打打杀杀里面选了封面看起来相对优雅的《V字仇杀队》。 我们三个看得很起劲。贺俊喜欢里面对抗整个社会的孤独英雄,白雪喜欢里面充满诗意和象征的台词,我喜欢里面那对拉拉情侣。 暖橘色的床单半透阳光,晾起的衣裙在风中成浪。 她们被拆散的时候贺俊又来提醒我精彩片段,手指弹到的是我湿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