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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昨天刚复习过备忘录,伊莲没怎么费劲就回想起了那几个名字,但且不说他们之间压根不是恋爱关系,就眼下这状况说“前男友”名字也太诡异了。她假装思考片刻,随后用自己最真挚的眼神注视对方:“人太多了,名字早就忘了。” “你还挺受欢迎的啊。”西奥多语气平淡。 伊莲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讽刺,心想:那可不,上辈子我可直接把你迷死了,物理意义上的死了。也许是因为距离那段恢复的记忆又隔了三年的时间,现在回想,虽然自己最后死了,但最起码她一个底层修女死前还捞了个主教当陪葬,也不算太亏。 西奥多非常不喜欢伊莲的这种表情,从今天早上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她发呆的时候,眼里总是会无意识流露出近乎“鄙夷”的目光,仿佛自己是一堆垃圾。实在是太可笑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使者了?自己会让这个女人知道她以为的正义是多么的脆弱和虚假。 思绪飘到十万八千里外的伊莲被肚子上突兀出现的凉意带回现实,在看清是西奥多的手后,她的惨叫声才停下:“你摸我肚子干嘛?我还以为是鬼。” 准确点说,她还以为是蛇,差点把她吓死。在心里默念一遍“霍尔,你安息吧”后,伊莲忍不住琢磨她要不要按照之前听说过的某些地方的习俗,给那个垃圾烧点纸钱、让自己以后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西奥多也是服了这个女人,这种时候都能发呆,他一开始解她腰带的时候,看她这么安静、还以为她默许了,心想“你还挺豁得出去”,结果居然是反应迟钝。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这个女人在撒谎,一个交往很多男友的女人怎么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说那种跟个小学生似的幼稚话?他愈发觉得好笑,难得有了聊天的兴致:“你不是说你做过流产手术吗?” 伊莲强装镇定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一个生活不检点、不负责任的女人。” ——才怪,让女人流产的男人才是垃圾。 “可是你的皮肤很正常。”西奥多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将食指放在伊莲的胸口处,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小腹:“如果是流产手术,这里会留下瘢痕。” 虽然仅仅是被手指触碰,但伊莲还是有种肚子被刀尖抵住的错觉,尤其是听到“流产”这个词,她的肚子甚至有些隐隐作痛。流产手术需要剖开肚子吗?她之前仔细研究过避孕,但没搜索过流产。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谎的时候,又听见对方的声音: “所以你当时是用了可吸收缝合线吗?” 伊莲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就是那样。”话音刚落,她就看到西奥多翻身躺到她身边、笑得上气不接不下。 伊莲稍作思索,大致猜出了对方嘲笑她的原因:这贱人居然还故意在话里藏钩子。而她,居然还真傻乎乎的信了。被骗很正常,但是被笨蛋骗就是另一回事了。 还是被自己知识水平不够给坑了,撒谎这种事的范围得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她就有经验了。迅速调整好心情的伊莲转头,发现旁边人的笑声居然还没停,对此人的笑点之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有这么好笑吗?可能这辈子都没听过笑话吧。 她在心底冷哼一声,又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许是因为这一天的情绪起伏太过激烈,加上工作太累,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她就睡着了。 看着手里的彩票奖金数额,伊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靠买彩票赚了——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闹钟的音乐将伊莲从美梦中唤醒,她生无可恋的看了眼时间:早上四点半。果然,好事只会发生在梦里。今天又是打工的一天呢。 昨天西奥多说他今天要看日出,所以伊莲不得不早点起床,继续站人旁边、给人当玻璃杯架。 远处天色泛白,一轮金红的日轮正缓缓跃出海平线。 确实很美,但伊莲完全没那个心情欣赏,她困得要死,只能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哈欠。她尽量用“只要再忍六天,就能解脱”的借口安慰自己。正在她百无聊赖的盯着脚下的船板,思索着一会吃什么早餐的时候,没成想,手上原本的重量突然一空,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见莱安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日出。 还是打工人理解打工人啊,虽然跟在贱人身边的大概率也是个贱人,但伊莲还是选择收下这份好意,冲人感激一笑,转身靠在拦板,看向远方即将破云而出的太阳。 记忆里上次看日出,是在她刚刚上高中的时候。她模仿电影里的女主角,爬上家里的大树,注视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也许是因为她天生对“美”的感知力不强,那一次的日出并没有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之后她再没干过那样的傻事。 就在太阳破云而出的刹那,整片海洋像被火焰点亮,深蓝翻涌着金光,辉映得天地俱明。天空也随之燃起红金色的晨曦,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而那轮冉冉升起的旭日,如神明之眼,为天地覆上一层庄严而炽热的金辉。 此刻,伊莲几乎要相信这个世界的确有神灵的存在,而这就是所谓的神迹。 现实是神灵当然不存在。 回过神的伊莲自觉转身,主动将摆在桌上的托盘重新举起,继续尽职尽责的当起了她的杯子架。 擦,所以明明放在桌子上也没关系,非让她举着,神经病。 伊莲垂头丧气的盯着脚下随海浪轻微摆动的船板,正在心里第无数次骂西奥多那个贱人的时候,手腕上的重量再一次消失,抬头看见西奥多重新将托盘摆回桌上,嘴角挂着讽刺的笑:“你很喜欢当架子吗?” 当然不喜欢,她又不是受虐狂。伊莲强压住反驳的冲动,垂下眼帘,维持着沉默。直到她察觉西奥多起身,将旁边的椅子微微拉出,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近乎过分讲究的从容。他侧身朝她略一点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仿佛她是一位受邀入席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