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
礼崩
公子府。 颜昭在院内站岗,忽见薛贵笑呵呵地晃着身子走来。 “我今儿可算是领悟了,咱府里藏着位比灵隐寺高僧还要坐怀不乱的真佛。”薛贵碎嘴子上线。 颜昭冷眼斜睨,不动声色地往左挪了半步。这府里就数薛贵最是话多,偏生公子还总带着他们二人随行。 真是两个极端,一个沉默如铁,一个聒噪如雀。 “咱们爷当真是‘圣人’转世。”薛贵又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感慨。 “背后妄议主子,乃是忌讳。”颜昭冷声一句。 “我这是夸咱爷呢!”薛贵讪笑两声,却也不敢再多嘴。 那日他分明听见公子在房中待了许久,他便偷至房外,耳贴门扉,欲探虚实。怎知里头半点动静皆无,连衣角摩挲的声响都听不着。直至主子推门而出,刚好撞到门口偷听的自己。他讪笑两声,见主子衣衫整肃,发丝无乱,不由脱口问了句,“爷…不留宿?” “闭嘴。”公子眼神如刀,下颌绷得极紧,又吩咐道,“待柳姑娘醒了,差人送回西厢。” 言毕,竟头也不回,转身往书房而去。 只余薛贵一人杵在廊下,望着夜色怔忡。 就这? ...... 几日后。 公子府,书房。 宋昱挥退书童,又命薛贵严守门户。 他盯着案上密密麻麻的《道德经》,墨迹未干的“清静无为”四字突然扭曲成那日的旖旎画面... 香帐内的美人,衣裳半敞,藕荷色肚兜下起伏的雪脯,半截玉腿缠着锦被,足尖勾着月白纱衣晃啊晃。最要命的是那声声嘤咛,像羽毛挠在心尖上。 思及此,他额角已经冒汗。 那一夜,他纵有万丈yuhuo,终究强自克制,未越雷池一步。但那一幕,却成了他每日入梦的源头。 梦中,他不再克制,反而伸出手,撕开那碍事的布料,蹂躏起那对未被包裹住的雪白双峰... 可下一秒,女子清醒,怒目圆睁,大骂他“登徒子”... 他再度清醒。 这些天夜夜入梦,尽是些不堪的画面。梦中人含泪的怒斥总在关键时刻将他惊醒。 入目便是自己刚抄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什么圣贤书,什么清规戒律,如今全成了笑话。他算是明白为何父亲会栽在女人手里,连素来端正的表兄都为她神魂颠倒。 他深知此女乃祸水,每每靠近便觉气血翻涌,多年修习的礼法道义竟如此轻易崩塌。 可偏像是着了魔,越是告诫自己远离,越想靠近。甚至几次三番走到西院,又硬生生折返。 这般魔怔,连他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 “砰!”平日最珍视的《道德经》被摔在地上,书脊都散了架。 可这满腔邪火岂是摔书能消的? “真烦。” 尤其此刻腿间胀得发疼,亵裤都绷得难受。 “来人!”他嗓音沙哑得厉害。 薛贵闻声叩门,"爷有何吩咐?" “备水沐浴。” “...是。” 这青天白日的,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待公子出门时,薛贵偷眼瞧见主子耳根通红,步履也比往日疾。 这看书的火气确实大了些。 ...... 西厢阁。 玉娘倚窗而坐,指尖轻绕丝帕,眉间隐有惶惑。 春桃捧着药碗入内,见主子神情恍惚,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可有哪里不适?” “你再同我说说,那日我是如何回府的。”玉栀想再次确认。 春桃将药碗搁在小几上,一边搅着药勺,一边咕哝道,“小姐,这话您已问了好些回了。那日是东院的许嬷嬷吩咐人抬软轿送您回来的,回来时您还昏沉着呢。” 玉娘垂眸沉思,记忆断裂在宋媛灌她那碗“鸩酒”之后。彼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知醒来后,却是安然无恙。 腕间的淤青是挣扎时留下的,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这般情形,倒像是被人精心照料过。这几日东院竟出奇地安静。没有故意克扣的月例,没有指桑骂槐的刁难,连平日最爱来寻衅的婆子都不见踪影。 以宋媛的性子,既已撕破脸皮,怎会轻易放过她?那碗所谓的“鸩酒”,莫非真如春桃所言,只是普通迷药? “说来也怪,那许嬷嬷...”春桃似有疑虑。 春桃正欲再说,却被林香打断。她端着熏香进来,抬眸缓缓道, “那许嬷嬷是公子府的人。”那日众人等候多时,心中焦灼难耐,直至夜晚,小姐的轿辇才姗姗迟归西厢。她在侯府待得久,自是对各房人事了如指掌。 “可是二公子?”玉娘指尖一颤,帕子飘落在地。那个在书房里冷若冰霜质问她“可知为何落得此地”的男子,竟会出手相救? “正是。”林香答。 春桃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谁不知那位二公子最厌后院纷争,平日恍若不食人间烟火,怎会为小姐破例? 林香望向自家小姐,小姐艳若桃李,钟灵毓秀,就是自己也愿意多瞧几眼,何况男子? “小姐打算如何?”她又问。 玉娘思索片刻,想到那日与公子的谈话,心中已有定数。 “备份谢礼,我亲自去公子府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