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博弈
兰城的降温来得毫无征兆,高挚站在华茂大厦旋转门前掸落西装上的水珠。 电梯镜面映出他解开领带的动作,腕表秒针划过三刻钟,小唐递来新收到的加密邮件。 图片里是被圈出的华茂子公司账目异常的提示,红圈的标注像靶心,而罗浮玉已经在等着他扣动扳机。 在华茂会客室中的等待间隙,高挚摸出罗浮玉前几日送给他的说是能避小人珠串把玩。 "高总。"华茂周总助踩着细高跟递来咖啡,"陈会长马上就开完会议了,您稍等片刻。" 高挚瞥见杯沿口红印,接过时她尾指划过自己掌心,惹得他往后一缩,溅出零星咖啡液。 蟾宫偏殿里 ,罗浮玉咬着糯米藕看着私人侦探传来的实时画面。 道童待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为刚才画面里的男人辩解几句,觑了一眼用银箸毫无规律地敲木鱼的罗浮玉,她率先开口截住小道童的话头。 "给唐总助发消息,让他盯住财务部,等华茂的股价跌到七块二再抛。" 另一边华茂顶层会议室,高挚将茶饼压在文件上推过红木桌案,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罗董特意为陈会长准备的雨前龙井。” “以及,罗氏想收购贵司在濠江的纺织厂。" 陈会长盯着随着茶饼一并推过来的濠江纺织厂的并购书,转动翡翠扳指的手突然收紧:"年轻人,华茂还没到变卖家产的地步。" “濠江纺织厂如今的境况我也不必点破,而我,恰好能让罗氏的物流链为纺织厂解决仓储问题。”高挚微微一笑,"上周是新锐画家一副一百万的洗钱画作,这周又是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照片上了《兰城晚报》。" "陈会长,总不能次次都拿大公子当枪使吧。” 男人暴怒的低吼声传来时,小唐在办公室外盯着手机里发来的新消息。 门后很快又回归沉寂,没人敢进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小唐在外面如坐针毡,生怕华茂的人气急败坏要把他绑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高挚终于从门后走出。 小唐立马迎上去,咽了咽口水,把道童发来的消息给男人过目。 【大小姐咳血了。】 荧幕上几个字让高挚眉头蹙起。 高挚现在的神情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仿佛刚刚谈生意失败的人是他。 陈会长想起十分钟前这个男人波澜不惊地翻开合同扉页,手指掠过华茂财务报表栏,语气淡淡地说:“贵公司的财务状况已经到达临界点,与其四处遮掩不如及时止损”。 陈会长不由得哂笑一声:“为罗家如此卖命,我把那四个字返还给高总。” 高挚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地下楼。 坐上车后,想起罗浮玉闭关前一遍遍描红的那道符咒,突然觉得领口发紧。 蟾宫正殿的药香比往日浓烈。 高挚进入正殿时,罗浮玉正倚着紫檀案几喝rou粥,月白道袍领口溅着几道暗红。 "不是说斋戒闭关?" 他摸她额头,嘴上调侃,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知道吃点东西就不算太傻。 "这是什么话,我这几日都有吃东西好么……”罗浮玉就势勾住他领带,“闭关清修,不清食欲,是要清你这孽障。" 几日前赶人,是罗浮玉发现自己的自制力不足以日夜见到高挚还能忍住她的欲望,快刀斩乱麻虽然极端,但总比日日贪欢上瘾难戒的好。 喝了药困意袭来,高挚把人抱回起居室,罗浮玉蜷在高挚外套里沉睡,衣袍缎带缠着脚踝。 他轻轻解下脚腕上象征着狎昵禁锢的铃铛,拂开她汗湿的鬓发,踏着晨光走到殿外。 小唐抱着紧急文件候在月洞门外,一抬眼就看见高挚颈侧新鲜抓痕。 突然庆幸自己今早没喝咖啡,毕竟有些场面看多了,真的很容易心悸。 “什么事。” 小唐如梦方醒赶忙将平板电脑递到高挚面前时,指尖还在发颤:"证监会要进驻罗氏。" 高挚扫过屏幕上的做空数据,颈侧抓痕在晨光里泛着暗红。 他将西装外套丢给小唐:"去车里把我备用衬衫取来。" 道童洒扫声渐近,高挚转身望向蟾宫。 离开前罗浮玉裹着他的外套蜷在床榻上,睡颜天真如少女。 三清殿传来诵经声时,高挚已换上挺括的铅灰色衬衫。 他边系袖扣边吩咐,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顺便让我们策反的人把陈立民洗钱、做假账的证据打包给他的前东家送去......" 罗浮玉倚着门框,衣带松垮系着。 小唐瞳孔骤缩——罗浮玉分明半小时前还在昏睡,此刻却连他刚收到的机密都了如指掌。 高挚面不改色地继续:"通知公关部,就说我下午亲自召开记者会。" 罗浮玉将木珠缠上他手腕:“不,让那只背叛的老鼠去,我要他当场引咎辞职,召开耗费资金就从他的辞退金里扣。” 小唐走后,高挚走进经阁进行电话远程指导,罗浮玉承担看顾观承的职责。 一个多小时过去,她已经回答了儿子连续十几个问题了,看着膝头上这只可以媲美《十万个为什么》的小人,罗浮玉头一次这么想念高挚快点出现在侧。 又一道天马行空的无厘头问题摆在面前后,罗浮玉终于扶额叹息道:“姆妈也不知道......等你爸忙完,我们一起问他好不好?” 罗浮玉扯过画纸,开始教孩子用朱砂画符。 小唐抱着最新简报站在殿外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到嘴边的"高总"硬生生转成"罗董"。 "......证监会的人转去查华茂了。" 收购终于告一段落,高挚这时也挽着袖子从经阁回来了。 只见妻子将孩子递给小唐,朝他招了招手。 高挚没有多想,走到她身边还没坐下,就被一道力拽地单膝跪地。 他听见罗浮玉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高挚,你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