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法释怀的思念

    于曼丽认识王灏是在一次班级活动上。

    那时是研二上，处于毕业论文搞得差不多且不急着找工作的状态。其实硕士阶段的同学关系都没本科那么熟，甚至有的在一起上了一年课，最后连名字都记不住。王灏是班长，本来也可以只担个虚名，拍拍老师马屁、偶尔收收党费就行。但不知怎么地，从研二开始，王灏就开始密集地组织各种班集体活动，甚至拉来了赞助。

    当时，于曼丽对于这位班长的印象，是一个长袖善舞的校园政治家。

    但玩了几回密室以后，她发现，他其实挺靠谱的。

    冷静，缜密，周全，有分寸。

    特别是用身体帮她挡了一次NPC的偷袭之后。

    然而当时于曼丽正在跟张远山谈恋爱，对于男友之外的异性一概脸盲。如今想起来，也许从那时开始，因果就种下了。

    张远秀虽然骂得脏，但有的话骂的对。

    她跟王灏，确实走得太近了。

    从葬礼上的重逢，到找房租房，似乎每一步都有他的参与：租房的提议是他提的，中介是他找的，现在连租户也都是他的人。男人用其多年积攒的人脉资源和社会经验，无声无息地参与到她的生活，春风化雨般悄然增加在她生命中的停留时间。

    更可怕的是，她在享受这种参与。

    是的。

    她在放任他人对自己生活的入侵，甚至主动迎接除亡夫以外其他男性的特殊关怀。尽管对方存在某种程度的别有用心，但至少她自己没有提出任何拒绝。张远山刚走不过几天，她竟然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这对之前事事都要依靠丈夫的于曼丽来说，无异于一次异变。

    她在背叛张远山。

    王灏走后，于曼丽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上班，同事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疤。

    对她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有些话传到耳朵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的发酵：“美女蛇昨晚大战原配了吧”、“手上的伤就是原配弄的”云云……于曼丽没放心里，只是干活，工作，挨骂，消化，再干活。她变相地用职场的利剑惩罚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张远山还没走远，你怎么能独自快乐。

    生活重新回归了悲伤与忧郁的底色，而她也重启了每日不断的思念。她重新找出了那个行李箱，将丈夫的遗物拿出来，擦拭如新，再放回去。对亡夫的爱必须成为她的信仰，眼泪和怀念则是每日必做的修行。

    苦行僧般的生活终于带来良心的安栖，而王灏也没有再联系她。

    日子就这样过去。

    这天给张远山扫墓之后，于曼丽打算回家。

    忽然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对方自称萧红，说是王灏的朋友，想租她的房子。于曼丽本想拒绝，以免再跟王灏扯上关系。可对方却说跟王灏无关，只是单纯看中了她家的地段。如果于曼丽觉得麻烦，她可以直接和中介联系。见对方态度诚恳，于曼丽跟她约在了小区楼下见面。

    没想到，对方还带了个小朋友。

    “快叫阿姨好。”

    萧红一身贵气打扮，牵着小姑娘的手让叫人。小女孩刚上幼儿园的年级，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奶声奶气地喊于曼丽jiejie。

    “抱歉啊，她非要跟着过来。”萧红歉意道。

    “不会不会。”

    于曼丽被小奶娃喊得心软得一塌糊涂，蹲下身子跟小朋友问好。小姑娘笑得很甜，伸出手要于曼丽抱。在征得萧红的同意后，于曼丽抱起了小丫头，轻软软的小女孩香喷喷的，仿佛一块甜甜的小蛋糕。

    “先带你看看房子吧。”

    于曼丽将两人引进门，一进门，小姑娘就看中了大沙发，在上面蹦蹦跳跳地怎么都不下来。萧红本想制止，于曼丽却说没关系，喜欢就让她玩吧。她带萧红参观了一圈房子，从家具到装修，萧红都表示很满意。

    “我可能要住一年，每月有一周时间不在，你可以自己安排。”萧红道。

    “不用。房子既然租给您就是您的。我不会擅自打扰。”

    萧红笑着点点头：“每月租金3000，你看怎么样。”

    三千！？

    本地租房价格普遍在800-1500，就算长港中心的地段好，也没有这么贵的道理。于曼丽连忙拒绝，萧红却道：“你先别急，这三千里面除了房租，还有别的想麻烦你的事。”她看向小女孩：“我是做生意的，出差很多，这孩子本来养在老家，现在大了，不能不跟在我身边。可如果放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所以……”

    她看着于曼丽，恳切道：“所以想麻烦你，有时间的话，能否帮我带带孩子？”

    “这……”

    “你放心，我会请保姆。只需要你偶尔来看看她就行，免得保姆不用心。”

    于曼丽看着小姑娘，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姐，我冒昧问一句，孩子的父亲不能来照顾吗？”

    萧红笑了笑：“朵朵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于曼丽一愣。

    “她父亲是做勘探的，四年前遭遇泥石流，整个队的人都没了。”

    谈起往事，萧红十分很轻松。于曼丽却有些难堪，毕竟是对方的伤心事，自己贸然问起，跟揭伤疤无异。这时朵朵玩够了，跑到mama腿边，奶声奶气地问：“mama，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舅舅玩呀。”

    “马上就好。”

    萧红捏捏她的小鼻子，起身看向于曼丽：“妹子，跟你交句实底儿，我想租这房子不仅因为地段，其实，还因为你。”

    “我？”

    于曼丽又是一愣。

    “我一个女人又要忙事业又要带孩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当时拜托王灏帮忙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房东一定要是女性，而且还是信得过的女性……”

    萧红身上有种女强人的气质，说话也掷地有声：“所以，这三千块房租不仅是交易，也是我对你的信任。你收了，我才能安心。”

    小朵朵抱着mama的腿，瞪着大眼睛，看着于曼丽。

    于曼丽心里一处柔软的角落动了动。

    “好，我答应你。”

    她说。

    从于曼丽家出来，萧红领着女儿往街拐角走。路面上落满了换季的树叶和柳絮，小丫头一边走一边踩着玩儿，嘻嘻哈哈地笑闹。等走到拐角，有辆车早就等在了那里。萧红朝他招了招手，车开到近前，门打开。

    朵朵一个兔子跳蹦上车，甜甜地喊道：“舅舅！我们今天见到那个漂亮大jiejie了！”

    “得喊阿姨。”

    司机摘下墨镜，露出王灏的脸。他从后视镜看萧红：“姐，那个……”

    “搞定了。”

    萧红坐在后排，给朵朵系上安全带：“按你的要求，三千。”

    “行，待会儿我转你。”

    “转什么！”萧红雷厉风行惯了，拿出谈判的气势：“你赶紧结婚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我现在除了客户电话就你妈的电话最多！天天催我给你介绍对象，现在就连我爸妈都开始催我了！……”

    王灏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吗。”

    “这姑娘我瞧着不错，人又漂亮，心眼也好。今年过年领回家，明年就把事儿给办了！”

    “我的总裁jiejie，你当这是签合同呢？”王灏苦笑：“人家新寡不久，正是伤心的时候，哪有这么容易……”

    “寡妇怎么了？寡妇就不能追求幸福了？”萧红横眉冷对：“想当初你姐夫新丧那会儿，我还不是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呢？”

    “哦？现在呢？”王灏不怀好意地笑。

    “你小子！……”

    萧红也气笑了，啪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小朵朵吃着王灏给她买的小蛋糕，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她想起来之前，那个帅帅的大哥哥跟自己说的话：“好朵朵，帮我盯住你mama，要是有别的男人靠近她，第一时间告诉我！哥哥给你买小蛋糕吃！”

    嗯，别的男人……

    舅舅算别的男人吗？

    小朵朵不懂，但小朵朵听话。小丫头背着两人拿起电话手表，悄悄给那边发消息：

    哥哥哥哥不好啦！

    mama有别的男人啦！

    PS：王灏：改变策略，萌娃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