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出事的前兆
42 出事的前兆
* 一大一小走在路上,陈肃潜走得不快,但对于崔宝姻来说他的步伐还是有些大。 她追得费力,手里抱着的纸袋子哧啦哧啦响动,崔宝姻时不时看看前面高大的背影,咬唇一个劲的追人。 往常有崔家兄弟在,崔宝姻对普通小孩子都怕的鬼、黑暗、血之类的根本没感觉,甚至还能在死尸前不断提出问题等人解答。 可是现在身边没有亲人陪着,她不安的情绪达到极点。 不久前杨耘倒下的一幕在崔宝姻脑海中重复上演,那些从杨耘口中吐出的黑水腐蚀地面,原本淡定的戴缙也有些紧张,一切的一切都让崔宝姻忧心忡忡。 路上总是有股凉风呼呼吹过,这个天气的有风应该带给人凉快舒爽的感觉,偏偏这风吹的人头晕,而且风好像长着实体般总是靠过来。 崔宝姻觉得身边好似跟着个人和她并肩走路似得,有什么又软又扎的东西弄得她脖子痒痒地,忍不住挠了无数次。 这时候天已经有些暗,她有些畏惧八点左右的天。崔宝姻吸了吸鼻子,眼眶发酸,小跑着在陈肃潜旁边跟着,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手。 只要贴得陈肃潜近一些,那种有人与她并行撞肩的不适感才能褪去。 他防御心极重,崔宝姻才起这个念头,陈肃潜已经避开,拉大两人的距离。 她仰头看,从他覆面中,崔宝姻隐约感觉到他极为嫌弃。 没办法,她只好不断期盼快点走到小楼。 她又饿又怕,想在房间里等奉光至回来。 从堂口附近走到此处,沿路每隔八米站着名穿着黑西装的人,他们里面有男有女、都戴覆面,但上面图案和陈肃潜的不同——是叠画的三角形。 三边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距离太远,字太小,崔宝姻看不清具体写着什么。 通过观察,她还发现,这些人里有的没有耳朵,还有的和奉光至一样是断指,看起来应该是些家养打手。 猜出这点,崔宝姻稍微安心一点,没继续多看,追在陈肃潜身后向着小楼走去。 07年东岷地区立堂口或继承堂口都有严格规定,一旦仪式完成后就代表着正式成为看香出马弟子,在外行走看事代表着仙家,同时仙家借助弟子rou身积累功德,修炼真身,为早日成为正神努力。 动物修仙需吃香火供奉、借rou身沾人气,两者缺一不可才能日日积累,得道成仙,即使成仙也是从民间升上来的动物仙,仍然不是正神。 类似崔培所供赵公明以及冯晋喜身上的东皇太一都属于正神,正神通常不受民间香火供奉,仅靠自行修炼。 如果将两者作比较,正神本事大,能反过来帮人修炼;动物神对人间的事物熟悉,知识面广,那些正神不能插手的范围,动物神都能管一管。 从立堂口后正式出马那天起,有修为的弟子得以开始替人看香,这时俗称他们为看香人、摆堂师或者出马仙。 干这行的人行走在人神鬼怪之间,为求助者提供帮助,积累善缘,同时也容易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现代流行说,立堂口不是一个人单干,单干的那叫散家。 但是在二十年前,不讲究纠集众人设立堂口,那时候的出马弟子都是以个人为单位,带着仙家行走江湖,立堂看香。 可在局部地区动乱的年代,许多有钱有势之人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反过来杀人灭口,此种手段甚至非常流行,本着一种“我得到,别人别想得到”的心理,对受雇的出马仙痛下杀手。 至此开始东岷地区出马仙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人也因截断子孙根没有后代,全靠所收徒弟继承堂口。 传至今日为止,堂口设立逐渐明确规范,内有严格的条例制度和惩罚手段约束弟子。 其组成不光有分工明确的仙家,还有所收徒弟、培养的打手和杀手,在出席重要场合还会专门雇佣保镖,以专业团队保护出马仙外出工作时不受打扰,更能保证此种文化在岁月长河中不断传承。 如此庞大的组织,明着说是看香出马的堂口,实际已经结成各地具有代表性的帮派势力。 由此划分出不同堂口的势力范围,他们利用这些势力巩固地盘、插手商业、干预政治。 索参堂作为义州省环平市第一堂,堂口却设立在青北市,活动范围覆盖两市。 崔宝姻脚下踩得都是戴家的地,这里有几栋小楼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管家打开门看到带路的是陈肃潜,明白应该怎么做,她赶忙接过崔宝姻手里的纸袋,带人往里走。 才走没两步,见陈肃潜还站在门口,崔宝姻忙问:“陈叔叔,你怎么不进来?” 可陈肃潜无言转身,挥手招来十几名打手,把崔宝姻安排给他们就走了,任她怎么叫喊都没停下脚步。 她忽然慌了神,本以为奉光至说过让陈肃潜保护自己,他就会陪着她,谁能想得他根本没按照安排行事。 “呜呜……三叔叔……爸爸……谁来救救我……”她无助地站在原地,带着哭腔召唤崔家兄弟。 二楼有名不到四十的女子探出半身问:“楼下是谁?” 听到有人说话,崔宝姻抿着唇憋住哭声,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不礼貌。 “是陈先生带回来的客人。”管家回复。 因着是陈肃潜带来的人,他不说话,就是代表按以前的安排,将人以囚禁的方式保护起来。管家带着崔宝姻往一楼最好的房间去,已经有人为她打开门。 女子看崔宝姻侧脸觉得十分熟悉,仔细瞧着,小女孩弯眉大眼中异常纯净,让人不能暂时平静内心,放下怨念……给她感觉与那人完全一样。 她不由开口:“诶,等等!” 算她与这孩子有眼缘,救人一命,全当了自己心愿…… “白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保姆被喊住,崔宝姻的动作也是一停,抬头看去,穿着旗袍的女子笑得很有魅力,都快到休息时间,她还画着浓妆,手里捏着根燃着的香,身上却闻不到出马弟子的味道。 手中捏香对准崔宝姻点了点,在香灰落地前她吩咐管家:“把她带上来,让她上来与我同住。” 白清茹是北临路散客白决明的独生女,还是索参堂的贵客,可再尊贵的客人也是客人,陈肃潜才是这里的主人。 在索参堂,哪怕是条狗都知道宁可得罪客人,也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陈肃潜往常带来的人都会得到极为严格的保护,就连他本人想要进去都需通过多项检查,非必要情况下,任何人不得入内,更不许里面的人出来。 知道这些的管家,怎么可能听白清茹的话,把崔宝姻送上去。 管家理所当然拒绝执行她的命令,白清茹甩手将香燃尽,话里话外带着抱怨:“这边管理还真够严,每条狗都知道朝主人摇尾巴,就不能灵活应对问题,真出事难不成还要检查检查再检查……” 白清茹提醒崔宝姻:“小孩,你要注意安全,不要总是盯着房间里面的画看,知道吗?” 房间里的画……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崔宝姻还是点头答应:“嗯!知道啦!” 看她答应那么快,白清茹真以为崔宝姻把话记在脑子里,也就放心转身。 在白清茹回房后崔宝姻马上向年轻一些的保姆问:“jiejie,刚才那个jiejie是谁呀?” “小姐等一下再进!” 保姆护住崔宝姻,将她拦到一旁,“那位是戴家请来的客人,北临路的白小姐。” 虽然回答崔宝姻提出的问题,但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崔宝姻忍不住在想,这里的人不是一句不说,就是嘴巴很严。 白清茹的出现,让她不再为陈肃潜走掉的事情不安,反而好奇琢磨着这位白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她手里捏着线香,却没有出马弟子的味道,崔宝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第一时间无法顺利分辨对方的身份。 要不是答应奉光至会好好听话,保证安全,崔宝姻早就跑上去找人聊天了。 打手们率先涌入房间检查,把里外都查看数遍,确认安全后管家才让人把里面重新整理干净,这才让她进去。 该嘱咐的事都说清楚后,送餐收餐后再没人进过崔宝姻的这间房。 她拨电话找人,管家回答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下命令,但也明确告知她,绝对不能走出房间。崔宝姻挂掉电话去转动门把,门已被从外锁住,就连房间的窗户也无法打开。 崔宝姻有些郁闷,这里没人和她讲话,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房门外一边一个打手,其他人也站在固定位置,当每个人都站好后,管家在围着的中间处放上一碗骨灰水,“铜钱都含着吗?” 所有人都点头回应,管家手里捏着条血蜈蚣放在碗中,地面亮起复杂符咒,从外看整栋小楼瞬间消失不见。 原处戴缙看到奉光至放下望远镜,他打趣道:“亲叔叔,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奉光至没说话,他反倒是更加不安,不过嘴里还是回答着:“嗯……走吧……” 他安慰自己,就是一晚而已,不会发生大事。 恶魔没办法凭自己找到生灵界的入口,除非有人邀请它进来,为不受恶魔诱惑,才在此处布置隐藏的符咒。 一切准备就绪,要开始美美睡觉的崔宝姻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微弱的喘息声。可就在崔宝姻换上衣服后,又听到不断喘气声,听起来很痛苦,这种声音很熟悉。 村里野狗打架输掉就会发出这种声音,有些急促地、认命却又不服的喘气,更重要的一点是伤口太疼,喘一喘能让心里舒服些。 她竖起耳朵四处看看,却根本没找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在哪里。 “呼……呼……呃……” 声音一出,吓得崔宝姻急忙爬上床,匆忙间还磕到膝盖,扑通摔在床上,都没来得及呼疼就猛地扎进被窝,动作飞快一点都不带犹豫。 她缩在里面,慢慢从被子中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睁大双眼向着卧室四面墙壁查看。 “呼……呼……” 微弱的喘息搅得人头皮发麻,她大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那是一幅横挂在床头上方的水墨荷花。 画上并没有奇怪的地方,只是在崔宝姻看向荷花时,总觉得有阵莫名的眩晕感,隐约间还看到扇挂着几十条锁链的大门,她的眼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丢魂后和正常人有些不同的崔宝姻,彻底忘记白清茹让她不要看画的事情。 看着画想到崔培画画得很好,她有些寂寞的想,要是现在在家该有多好,可以听爸爸讲故事,有人陪着她睡觉。 索参堂虽然给人感觉很新鲜,但小孩子就是这样,新鲜劲一过就觉得无聊。 盯着画的时间越久,锁链就越松动,直到崔宝姻完全听不到喘息声,觉得没什么意思安心闭眼睡去。 在她熟睡之际,锁链掉在地上,大门吱呀打开。 从画里伸出双手,一个长着天使翅膀的恶魔捂着受伤处出现,他轻巧的落在崔宝姻的枕头上,偏偏踩住她的头发。 扯得崔宝姻哼哼一声,但没有醒。 恶魔跪下来,头上的血滴在崔宝姻的脸上,他此刻竟然发现——崔宝姻没有被血腐蚀,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伤口。 瓷娃娃般安静地躺在床上,令他想挥动拳头,砸碎她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