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八)
陌生人(八)
原本搁在车门把手上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放到了朴惠的手背上。 手指插入指缝间,一点点用力,拆解掉环绕在腰上的禁锢。 感知到梁晖的动作,她不依不饶,又执拗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朴惠哭得睁不开眼,任凭眼眶被梁晖的手心抹过了几遍,还是落下满脸的泪水。 微风送来他身上舒爽的洗发水香味,她抽噎着靠近,怀念着这股味道带给她带慰藉。 她听见他叹了口气,开口说了个‘我们’,后边的话又被他咬断,咽回到肚里。 梁晖打开车门,从车里找出一包未拆封的纸抽,递过去。见她没反应,只好自己拆开,帮她抽出几张纸擦眼泪。 纸巾吸掉眼角的水分,她兜住眼眶里的眼泪,看了他一眼。 朴惠揪住他衣领下缘,强硬地把嘴凑了过去。 梁晖没设防,后背无依无靠,被人猛力一撞,头嗑在车门框边,跌坐到车座上。 她追着吻上来。 他急呼,“你疯了!” 这不是一个缠绵的吻,身位在上的强势的一方是主导,把一场嘴对嘴对暴力发挥地淋漓尽致——撕咬,齿磨,抢占。 找回意识的时候,梁晖感觉嘴很麻,口腔里还残留了些泪水的咸味。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盯着车门外的风景,脑袋偏向一边不去看她。 真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下一秒,车门被人反手关上。 梁晖诧异地收回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 只见她顺手放低座椅,跪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注视他。 朴惠爱车,玩他的座驾的次数,比他上手的次数还要多。 脖子上的丝巾从胸前掉下来,外衣落在座位底下,双手交错在紧身衣的下摆。 梁晖屈起手肘,用手臂挡住视线,慌忙说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衣料的摩擦声停顿,沉默在狭小的空间弥散。 过了一会,他刚准备放下手肘。冰冰凉凉的织物便贴了上去,视线消失,眼前如蒙上一片彩色的云。 “你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琢磨不透这层把戏,话语里带了羞恼的意思。 “梁晖,你听我说。接下来我讲的话,你一句都不要当真。” 从胸口传来的触感,是一种细腻的皮rou质感。 “我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皮带被人扯掉,裤子也没能幸免,下体火热到了失控的地步。 “但是只要想到你,就会让我回到那个地方。” 一个团柔软的东西钻进怀抱里,喉结被人磨得发痒,前些天刚缓过来的嗓音,又被带回了喑哑的状态。 “我尝试过找心理咨询,也吃了药,但是效果都不太好。” 塑料制品被撕开,有一星两点的液体滴在身上,感觉有点凉。身体的一部分滑进了一个橡胶制品里,像是一个没有触感的保护套,只是在进入的时候又被冰了一下。 紧接着是——温暖,一股暖流包裹住他,朴惠的味道席卷而来,四面八方地紧紧拥住了他。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件事——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在某个东南亚国家的高中开学典礼上,她向他问路。 后来意外发现两人是同班同学,他刻意制造机会,处心积虑地打听她的消息,直到他们变成邻座的关系,然后一点一点亲近起来…… “梁晖,我真的忘不掉。” 朴惠还是伏在他身上哭了出来。 持久的,漫长的阴云天,那个长在朴惠心里的结症,十年后也没法打开。 他们很快毕了业,同学们都有了归宿。朴惠和少数的人选择继续留在当地念大学,梁晖和大部分同学都选择去发达国家深造。 直到分别,他们也没人向对方提起那些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回国,偶遇,相恋。 然后是标准化的流程——见家长,下聘礼,订婚宴。 命运给他们牵了一段红线,但也只有这一段而已。 订婚宴上喝喜酒,婆婆领他们认亲戚。四目相对,对方先笑出了声。 好巧不巧,原来是‘老同学’。 朴惠感觉回忆铺天盖地砸下来,而她的世界也开始天旋地转。胸口闷堵,手抖到握不住酒杯,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伪装再好,也抵不过身体的本能。躯体化的颤抖终于被人发现,她本身便是整场宴会的焦点,这下更是无处藏身。 脑子里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逃’。 她提起裙摆跑出了饭店,跟随着东升的月亮,一直向东边跑下去。一直到东边的某个小城市,她停下来,休整,喘息,重新开始了没有梁晖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