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墟界初探

    蒼嵐之野，嵐氣翻湧，風吹殘骨。

    梓熙身攏暗月靈袍，足踏朱朱為她備下的靈織輕靴，銀月靈印隱匿於肌膚之下。

    她孤身行走在斷岩與墟氣交織的大地上，步伐輕緩，靈息若隱若現，如夜霧流轉。

    腰間系著一枚小小靈袋，內藏封印破碎時由朱朱收集煉化成的數枚下品靈石。

    雖不算珍貴，但足夠支撐她短期內隱匿行蹤與基礎補給。

    蒼涼天地間，她的身影寂靜若煙，於翻湧嵐氣中行走無聲。

    ——

    朱朱在識海輕聲指引：

    【宿主，西北五里便是「魘沙村」。】

    【雖為半墟地，卻尚有人妖雜居，適合短暫歇息。】

    梓熙垂眸輕應，眸色如夜海無波，指尖微扣靈袍衣襬，暗自戒備。

    暮色降臨，血月昇於嵐氣層疊之上。

    魘沙村的輪廓，隨著風中霧氣，朦朧浮現。

    魘沙村——

    原本是靈修、人族、妖族共聚的小型聚落，歷經數場墟潮後，如今早已半墟化腐朽。

    破舊石碑殘缺斷裂，靈符封印早已剝落，只剩零星血紋蜿蜒。

    石板路裂縫遍佈，屋舍傾頹，破牆殘垣間長滿了灰黑色墟苔。

    嵐霧滲透，空氣中瀰漫著血腥與腐敗的濃重氣息，仿若將這片破土封為死亡之域。

    梓熙輕攏頭上的南海鲛綃帷帽。

    那輕紗由鲛人淚染月魄織就，日光下如冰霧，夜間泛著幽藍瑩輝，即便元嬰修士全力窺探，也僅能隱約看見朦朧玉影，隱去她絕世之姿。

    村中雜沓人群，各色生靈交錯：

    有身形魁梧如山的妖族大漢，滿臉獠牙，肩背盤繞粗重墟鐵鎖鏈；

    有皮膚灰白乾癟、四肢纖長得不似人形的骷髏種族，動作僵硬怪異，氣息如死；

    更有混血墟徒，身體半墟化，皮膚蜿蜒著黑色血脈，行走間拖曳著血氣瘴霧。

    這些生靈各自為營，神色戒備又疲憊，目光冷漠空洞。

    在這樣的雜沓混亂中，裹著暗月靈袍、戴著鲛綃帷帽的梓熙，反而不顯得突兀，只是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一絲異樣的靈韻，引人側目卻無人敢貿然靠近。

    朱朱在識海裡輕聲提醒：

    【宿主莫多生事端。】

    【魘沙村表面沉寂，實則暗潮洶湧，墟徒、半妖、墟靈混雜……死過不少人了。】

    梓熙輕輕應聲，蓮步輕移，衣角如月下薄雲微漾。

    穿過狹窄破巷，她停在一個簡陋靈攤前。

    攤主是個單眼老墟靈，身形佝僂，氣息腐敗不堪，雙手乾癟如枯枝。

    攤上陳列著破損靈盤、斷裂符籙、滲血墟核、殘破地圖，一片凌亂破舊。

    梓熙俯身，纖指翻過幾卷殘卷，靈識微探，察覺其中一份古舊地圖標記著一條隱秘小徑，通往血月古市。

    正合她意。

    「多少？」

    她聲音輕柔，卻透著從寒潭帶出的冷意與壓制力。

    老墟靈打量了她一眼，單眼混濁，心中隱隱發寒，不敢過多打量，只報了個偏高的價格。

    梓熙從靈袋中取出一枚由寒潭靈脈碎片煉製成的下品靈石，輕輕拋在攤前。

    靈石落地，清脆微響，宛如碎月微鳴。

    老墟靈飛快收走靈石，將地圖遞來。

    收好地圖，梓熙正欲轉身離去。

    就在此刻——

    破巷深處，一縷異樣氣息悄然逸出。

    那氣息炙熱而張狂，帶著濃烈血性與潛伏的狂野妖性，彷彿雪地中初醒的獵獸，隱於濃霧中，正默默注視。

    梓熙纖眉輕蹙，心神微動。

    但那氣息來去如風，稍縱即逝，像是無意間外洩的微弱本能。

    她抬手掩了掩鲛綃帷帽下的薄紗，靈息細細收斂，步履輕緩地穿過人群，悄然離開。

    **

    而在昏暗破巷的陰影裡，

    一抹酒紅身影半倚墟牆，

    狐狸眼輕眯，唇角挑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指尖在空氣中輕彈，空氣微微蕩起血紅波紋，隨即隱沒無蹤。

    低啞輕笑，如夜風輕撩墟藤：

    「……甜得過分。」

    **

    天色將暮。

    梓熙沿著手中新得的地圖，穿過嵐氣更濃重的破山徑，

    遠遠望見夜色下，一座血光半隱的巨大靈光結界——

    那是墟界罪孽與求生並存之地——血月古市。

    她步履無聲，衣角月光微動，孤身融入漫漫嵐霧與血色殘夜之中。